白榮和白廂面面相觑,兩人不明白,往日白月歌不論收到秦東羽的什麼消息,都會高興上一會兒。
今日卻像個霜打的茄子。
女郎和龍崖家主聚少離多,成婚三年,同在一處的日子,都寥寥可數。秦氏家主是個冷情冷性的人,等閑不同人多說,這次肯讓峪清王氏特意回信,已經夠讓人吃驚了。
細細算起來,家主離開已有七日,女郎這次似乎還沒給家主遞送家書。何不趁熱打鐵,再寫些信,興許能暖熱龍崖家主這個冰塊似的人。
日後也好琴瑟和鳴。
“女郎不給家主寫封信麼?”白榮試探。
白月歌有些犯難,她寫不出來原身那樣骈四俪六辭藻華麗的信。
“就不寫了吧,也才六七日。”
白廂看着有些着急:“您往常都會寫的。”
白榮也說:“都六七日了,您不問問?”
白月歌剛要再拒絕,就聽到了系統的OOC警告,一時間話被堵在了喉間。
好在系統似乎并不考察她的文采,即便她不知道跟男主說些什麼,将家書寫成了龍崖代理家主的周工作總結,系統也沒神經兮兮地警告她OOC。
雖然不會原身那骈四俪六辭藻華麗的寫法,但白月歌本着嚴謹的态度,在信的最後,模仿女配慣用的語氣,感謝夫君将峪清王氏的信加急送回。
正當她将信遞給白榮,讓他随後寄出,白月歌卻想起這信少了些什麼,又将白榮喊了回來,提筆在末尾又添了幾字:
“久盼君歸。”
*
第二日,白月歌剛到東石台,白榮對她說起了先前在清剿時從獠窩裡救出的那三個孩子,她們後來被安頓到了龍崖善堂。
龍崖的善堂,是專為收留聯兵遺孤遺孀才設置的。
可這三個孩子醒來,被善堂的人一番盤問,說出了自己是菜人的身份——
善堂的家臣本想将他們趕走自生自滅,但後來得知這是家主夫人派人送來的,一時間搞不清該如何處置。
于是托人和白榮搭上了話,派了個善堂的女管事來了東石台。
那女管事一到白月歌面前,也不怯場,對着她大吐苦水。
“善堂每月的開銷都在漲,眼下又是冬天,棉衣也不夠,隻能讓孩子輪換着穿……”
“如果讓他們留下,以後誰家有了困難,就都會把孩子扔到善堂門口,讓您發善心。”
白月歌終于明白了這位女管事真正的來意。
女管事不願當那個趕走三個孩子的壞人,或許她的本意也不是讓白月歌趕走他們,隻一味地說自己如何難辦。
“我知道了。”
白月歌握筆的手停下,從袖袋裡摸了一會兒,挑出幾塊靈石遞給了這個女管事。
“如果誰問起來,你就說他們三個是我包養的菜人。”
收了靈石後,那位女管事對白月歌的态度倒是多了幾分恭敬,笑也真誠了不少,她告退時,将腰彎得比來時更低幾分。
“您肯包養這三個菜人,可真是個大善人,什麼時候要他們試藥,您隻管吩咐我。”
白月歌卻笑不出來。
包養試藥的菜人,怎麼就成了值得誇贊的善舉了呢?
況且,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讓三個孩子留下僅需原身點一個頭,像這樣無需付出任何代價的善意,最是廉價。
這位管事走後,讓白月歌一連幾天都感到苦悶,但她也隻能暗示自己,這些都是紙片人,隻是系統的一串數據。
等她将這些負面情緒消化完,也正巧到了每月要到善堂布施、義診的日子。
白月歌很抗拒,但系統不會允許她OOC。
然而,她想離開這個世界的心,總是會戰勝她的怯懦。
來到善堂的時候,那三個孩子被女管事帶着來見她。
三個女孩子身上的衣服雖然舊了些,但都幹幹淨淨,指甲裡沒有泥土,手上原有的凍傷也快要愈合,一看就是近期一直在被好好照顧着,并非臨時抱佛腳。
而且,小孩子的眼睛和神情不會騙人,她們看向女管事的眼神裡沒有膽怯,隻有感激。
“能被您養着,是她們的福氣,但是夫人——”
她看着白月歌欲言又止,臉上的笑帶着幾分谄媚:
“哪怕是這最大的,年紀也還太小,能不能……”女管事停頓道,“再等一等?”
白月歌意識到這位姓吳的女管事似乎誤會了自己的來意,而自己也對她有了先入為主的成見。
隻是還未等她開口解釋,身旁的白廂就低聲呵斥起來:
“你真當夫人打算讓孩子來試藥?”
“吳管事怕是不知道,這天底下隻有幽崤沒有菜人。”
白廂臭着臉話也說得重,此時的樣子像是仗着主人身份來發難的惡仆。
事實上白廂隻是看不慣龍崖秦氏的人輕慢誤會白月歌。
吳管事吓得連連告罪,說自己的确不是個見識多的人,先前到東石台請示白月歌能不能留下這三姐妹,也是壯着膽子去的。
雖說結果是留下了她們,但自己知道,這樣小的年紀,萬不能試藥。她自己也是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将她們養着的。
聽吳管事語無倫次,将事情解釋到這裡,白月歌一連幾日的莫名郁結似乎被解開了一些。
從袖帶裡取出秦南徵送她的三塊上品靈石,分給了這三姐妹。
義診的小院子裡已經來了不少人。
白榮看到這次一同來的還有小啞巴,就大聲沖他打招呼,引得周圍的人都向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