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才等來姜钰拍的一張月亮。看起來有點模糊，大概是手機鏡頭的問題，但很漂亮。池清宥搜了一下那家福利院的位置，果然是在西郊，難怪天上這麼多星星。
【附中小狗姜钰：給你吃月亮餅】
【有有：難吃，月亮上都是岩石】
對面一時沒了動靜，池清宥埋在枕頭裡笑起來。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想看看姜钰回什麼。
不知道是因為姜钰頭一次見到這麼難搞的安慰對象還是别的什麼，總之他後來一直沒有說話，池清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第二天一睜眼，他下意識拿起手機看消息，終于等來了心心念念的回複。
淩晨1:38。
【附中小狗姜钰：圖片.jpg】
【附中小狗姜钰：這是我自己做的，不難吃，送你】
池清宥迷迷瞪瞪地看到那塊樸素的月餅，徹底清醒了。他從床上坐起來，抓了兩把躺亂的頭發，點開對話框，卻久久打不下一個字。
昨晚上一點的消息，所以一直沒回，是因為自己說月亮難吃，去做月餅了嗎？池清宥反反複複地看着那兩段消息和發來的時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以為的一句無心之語，換來了一份香甜的月餅。
【有有：謝謝，我喜歡這個】
池清宥私心不想推拒亦或客套，他喜歡收到禮物，真正的禮物。無關金錢或外觀，隻與心有關。他貪心地想要更多這樣的東西，因此每次都大方地收下。他怕但凡露出一點猶疑，就會失去這樣的機會。
一塊吃不到的月餅讓他一天的心情都輕快了起來。池清宥效率極高地完成了今天的學習任務。池佩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聚會被安排在晚上，離出發還有幾個小時，他便提前換好衣服出了門。
小花園的植物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池清宥不知道正開着的幾種花叫什麼，隻覺得很有生命力。院子角落的秋千已經被冷落多年，但還是被管理的人擦得光亮。印象中是池佩在懷孕期間為他準備的，隻是出生後，他幾乎沒有時間玩。
他推門出去，正被幾個打鬧的小孩兒撞進懷裡。小孩兒懷裡抱着一個皮球，怯生生地說對不起。池清宥不會應付小孩兒，說了句沒事就急匆匆地走開了。
他在公園裡一棵瘦小銀杏樹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出神地看着來來往往的陌生面孔。沒一會兒，池佩來了電話，他這才起身前往聚會的飯店。
說是同學聚會，其實來的人并不多，一共也就十幾個，大概是關系好的那群人約着聚會。有幾個帶了孩子，池清宥就是孩子中的一個。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些人，池佩昨天說的那個同齡人已經上大學了，男生，符合條件的顯然隻有一個。池清宥看過去，對方立刻有所察覺，回了他一個友善的微笑。
其他幾個孩子年紀都還不大，幾個家長說了孩子的名字，就算都認識了。聊到那男生的時候，他大方地說自己叫朱绮白，绮麗的绮，白色的白，在錦大學美術。其他人當然例行誇了幾句，什麼學校好樣貌好之類的。池清宥盯着面前那盤紅燒肉，心想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動筷吃飯，社交好累，有點餓。
池佩說：“宥宥也在學畫畫呢，有時間多跟绮白聊聊，學習學習。”
大概是之前雙方就說過這件事，所以朱绮白并沒露出什麼不滿或者驚訝，隻是笑着說：“當然，我記得清宥就在錦大附上學吧，說不定以後還是學弟呢。”
話說到這兒，池清宥便不能接着裝死了。他從那盤紅燒肉上移開目光，乖巧地笑了一下：“謝謝绮白哥，麻煩您了。”
後續這群老同學又聊些工作上的事，池清宥也聽不懂，又不好在池佩身邊光明正大玩手機，就悶頭吃菜。飯局快結束的時候，池佩他們還在那兒寒暄，池清宥就悄悄先溜了出去，在飯店門口大大地呼出一口氣。
“氛圍很壓抑吧？”
他剛拿出手機想給姜钰發消息，朱绮白就走到了自己身邊，于是不得不又把手機揣回兜裡。
“還好。”池清宥幹巴巴地答。
朱绮白看他緊張，笑着說：“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又不是長輩，才上大二呢，沒差你幾歲，不會說你什麼的。”
池清宥有點尴尬，讪讪地嗯了一聲。
“加個微信吧，你要是有什麼畫畫方面的問題都可以來問我，”朱绮白點開二維碼讓他掃，“聽你媽說，十月初那個展會你也去？”
“我就是去看看，水平達不到呢，”池清宥不好意思地說，“绮白哥也去？”
朱绮白道：“去，組織的人是我同學，去玩玩。到時候你可以和我們一起過去，或者有時間的話，你要是願意，也能跟我們一塊兒提前布置場地。”
池清宥委婉拒絕：“附中時間緊，應該沒什麼空。”
“行，那到時候再聯系。”朱绮白爽快地說，“聽說附中環境很好，學校也很大。我高中在啟安上的，啟安一中，可破了。”
池清宥有點訝異，啟安就是他讀初中的地方。
“你一直在啟安嗎，我初中在啟安讀的。”
“是啊，我老家就是啟安，”朱绮白驚喜道，“你初中是哪個學校？”
“實驗。”
“那不巧，我初中也是一中，在一中待了六年呢。”
正說着，池佩他們終于磨磨蹭蹭地出來了。一一道了别，他們才開車回家。
池佩打着方向盤，随口問道：“绮白人挺好的吧？之前我提了一嘴，他主動說的可以幫你看看畫呢。你們加聯系方式了嗎？”
“嗯，加了。”快綠燈了，還有15秒。
“行，錦大離附中那麼近，你現在也住宿舍了，聯系起來也方便。要是你大學去錦大，進去也有個熟人照應。”
“知道了，”卡着點，池清宥說，“媽，綠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