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對視良久，似乎都對這一場景始料未及。

池清宥并不怕狗，他隻是想知道這狗怎麼來的，姜钰到底去哪兒了，以及這狗現在該怎麼辦。他舉起手機想給姜钰打電話，可那狗大概誤解了他的動作，一縮脖子敏捷地鑽進了被子裡，隻露出半個腦袋，可憐地看着他。

池清宥被逗笑了，一時之間也忘了現在的處境，慢慢對狗說：“别怕，我不會打你的。”

打電話也沒打通，鈴剛響一聲他就看到姜钰的手機就扔在桌子上，隻好放棄聯系，在床邊跟狗大眼瞪小眼。

狗還是不願意出來，池清宥幹脆拉了張椅子坐下，慢慢伸出手，試探地用一根指頭輕輕撓了撓它的頭頂。這狗也是個口嫌體正直的，雖然身體還躲在被子裡，但對池清宥的接近絲毫不排斥，被撓了就舒服地眯眼抖耳朵。

池清宥摸清了它的底細，便放下心來，大膽地伸出沖它攤開雙手。

“你别怕，出來好嗎，”他輕聲細語地說，“把床弄髒了，回頭他還得洗。”

池清宥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替姜钰考慮這種問題，萬一就是人家允許狗在床上的呢。而且這狗看起來有點兒認生，光盯着自己也不動。自己真是夠閑的，在這兒跟狗說話。

正當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狗從床上站了起來。它體型不算很大，但勝在健美勻稱，腿長卻不顯得纖細，就是一隻很幸運長得标志的成年中華田園犬，俗稱土狗。池清宥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上次姜钰問他給狗取什麼名字，他腦子裡的大黃就長這樣，特别典型。

這大黃做了個跳的動作，卻很靈性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沒沖動地躍到池清宥身上把他壓死，隻是小心地把前腿搭在了的膝上。

好可愛。池清宥忍不住在心裡感歎，喜歡得眼睛都彎了起來，全然不記得剛才自己還潔癖發作嫌它髒。

大黃看起來不怎麼掉毛，随便摸也沒粘上。乖乖趴着被摸了一會兒，它又不安分地動起來，挪來挪去地伸着爪子踩，好像在找落腳的地方。池清宥看了半天，才意識到它是想整條狗窩在他腿上，無奈不是小鳥依人的大小，怎麼也扒不住。

“你這樣不行，”池清宥無奈地笑着，卻還是伸手勉強把它抱進懷裡，下意識在它背上蹭了下臉，“你又不是小狗，抱不動你的。”

小狗。

池清宥愣怔了那麼幾秒鐘，無心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還真讓他想起了一些兒時的記憶。

在讀小學前，他每天最期盼的事，是趁池佩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溜出門見一隻髒兮兮的小土狗。這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哪怕見面地點就在家門口路對面的草坪。

那隻小狗，也像這樣，喜歡窩在他的懷裡。

大黃似乎也被影響了情緒，耳朵折了下來，隻從喉嚨裡發出輕微的哼聲。池清宥沉默半晌，看了大黃半天，在光滑的背毛上順了兩下，才魂不守舍地說：“也不知道姜钰什麼時候回來。”

就這麼窩在椅子裡等着等着，池清宥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等醒來的時候，身上搭着一條薄毯，熱烘烘的大黃不見了。身上的重量忽地輕下來，他還有些不習慣。

“......你醒啦。”

池清宥揉了揉眼，轉頭才看到姜钰拘謹地坐在自己桌邊，局促地看着自己。

他順手把毯子疊起來，放在姜钰床上，站了起來：“嗯，謝謝你的毯子。”

姜钰讪讪地說：“沒事。”

“那狗......”池清宥猶疑地開口，“也是你撿的嗎？”

“不，不是，”突然撿那麼大一條狗回來，誰信啊，姜钰自暴自棄地找了個爛借口，“我養的，最近剛養的。它自己跑來學校找我，我才弄回來的。”

池清宥自覺沒有拆穿他拙劣的借口，隻點點頭說：“你已經把它送回去了？叫什麼名字？”

姜钰：“大黃。”

嗯，果然，長這樣的狗都叫大黃。當然，這些都不重要，池清宥隻有一件事最在意。他問：“大黃好聰明，還很粘人，一點都不兇。我以後可以去看它嗎？”

很奇怪，上次在救助站見到的小狗們也很可愛，但都不如大黃讓他感到親切。他還以為自己都不喜歡狗了，原來隻是分狗。

“當然可以！”姜钰趕緊答應。

隻是說完，他又開始發愁。大黃就是他本人啊，這事兒辦的真是......今天早上，他以為池清宥是出門回家了，所以下午才變回狗的樣子窩在床上睡覺。誰知道池清宥會回來啊！給他吓一跳。

可是......宥宥的擁抱太溫暖，他舍不得拒絕。

先這麼着吧，他沒什麼底氣地想，說不定，他很快就能跟宥宥說開呢？

在日複一日的上課和打鬧中，一周悄然過去，秋季運動會已經近在眼前。這些天操場人數驟增，從早到晚永遠有人在操場，别管是在訓練還是玩樂，總之就是想去操場玩兒。

池清宥最終并沒有參加個人項目，今年4班的人都格外積極，都沒用鄭正催着，就把項目報滿了。隻不過他要去跳大繩的集體項目裡充個數，也不算很難。

至于最令人頭疼的走方陣，全校各個班也都在暗暗較着勁，想着到時候一鳴驚人，争個評獎第一名回來。因此，每到下午，操場上簡直人山人海，幾十個班都想着搶占一個練習的好位置，互相妥協着在跑道上一遍又一遍地踏着步，喊個口号也是一人呼萬人應，比誰嗓門更大，喊得更有氣勢。

隻是今天運氣實在不好，生物老師稍微拖了會兒堂，操場就隻剩下一個偏僻的角落了。

“來這邊！大家按之前的位置站好，趁太陽還沒照過來，先走幾遍，”鄭正拍了拍手，大聲維持紀律，“都還記得自己站哪兒吧？”

大家拖長聲音有氣無力地答：“記得——”

幾天下來，這點兒東西都快練吐了，有這時間不如去練練其他項目，确實是煩了。但大多數人還是靠着那點兒集體精神，強行打起精神來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