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說隻會推火車的那位同學和陳楚年玩得不亦樂乎，壓根懶得搭理他。

莫名被提及的池清宥頓了一下才說：“我喝過，去飯局的時候。”

“......好吧。”鄒子軒對池清宥的家境略有耳聞，這解釋十分合情合理。他吃了一癟，端着可樂看人推火車去了。

震耳欲聾的音響終于停歇片刻，忽地熟悉的前奏響起，池清宥下意識看向姜钰。

姜钰說上次教我的歌我學會了，其實我唱歌也不好聽，所以要唱出來讓你開心一下。他專門走到台子上去，誇張地試了試話筒的聲音，引得大家一陣起哄。

池清宥忍不住笑了一下。

當姜钰開口唱的時候，他發現姜钰也并非完全誠實，這人唱得明明很好聽。連霓虹燈也掩蓋不住姜钰認真的神色，他背後的大屏上歌詞一句句閃過，像是專屬于他的高光。

一陣酸澀湧上心頭，池清宥蓦地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接着拿起話筒與他合唱。

崔簡戳了戳吳珂，說：“我跟你賭五毛錢，這倆有事兒。”

吳珂無語凝噎：“你當我是傻子？”

......

直到出了KTV各回各家的時候 ，池清宥還是覺得嘴裡有一股苦味。

姜钰還在不停地數落：“晚上吃飯的時候你就沒吃多少，是不是本來就不舒服？喝酒就算了，還喝了好幾杯！現在暈不暈？我都不知道你酒量怎麼樣，一扭頭就沒看住.....”

“嗯嗯嗯，對不起，我不喝了，有點兒苦......我不暈，也沒喝醉，我就是有點兒渴......”池清宥腦子還很清醒，隻是無端有些亢奮。

“渴了喝水！喝酒不是更渴嗎？”姜钰郁悶極了，喝醉的人都說自己沒喝醉，可是池清宥除了話多也沒有别的異常，所以到底還是不是清醒啊？

池清宥悶頭笑着，不說話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喝下了那杯酒，大概是忽然察覺到了自己的怯懦吧，急切地想給自己一些外力的支撐，想讓自己振作一些。

他莫名産生了一種自卑的情緒，怎麼自己什麼關系都處理不好呢？鼓起勇氣想和池佩談談結果糟糕透了，明明是自己想見姜钰最後卻又要他來安慰自己。

姜钰總是那麼包容，那麼熱切地望向他。那麼他又為姜钰做了什麼呢？就隻有麻煩和不好的情緒嗎？

“宥宥你哪裡不舒服？怎麼不開心你告訴我啊。”

姜钰很慌張，為什麼？池清宥愣怔地看着他，沒懂。

“好了好了，不哭了，”姜钰笨拙地伸手，慌裡慌張地找補，“不、不是，想哭就哭出來，沒事，你不想說就不說，沒事啊，過來我抱抱，風大臉會被凍壞的......”

他哭了嗎？姜钰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池清宥想，哦，是真的，他是哭了。

大概是酒精的原因吧，不然他為什麼老是在哭。明明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到底有什麼可不滿的？

可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酒精不僅疏通了他的淚腺，還堵塞了他的咽喉。

“沒事了，沒事了啊......”

姜钰小聲地哄着。他一手搭在池清宥的後腦勺，慢慢摸着他的頭發，一手輕輕拍着他的背，就像是面對一個委屈的小朋友。

池清宥鴕鳥似的把頭埋進他的肩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可姜钰仿佛能感受到淚水鑿穿冬季的棉衣，潮濕了他的皮膚。

過路的行人三三兩兩，偶有人投來打量的目光，很快又不感興趣地移開。

“昨天回去那麼晚，今天起那麼早，肯定沒有休息好，等會兒回去好好睡一覺......不對，回去先喝點水，喝了酒就睡覺是不是對身體不好？我應該去查一下......”

姜钰還在漫無邊際地嘀咕些自己都沒過腦子的話，雖然很不合時宜，但他一直知道池清宥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現在離得這麼近，那味道更濃烈了，熏得他也像喝了酒般暈乎乎的。

池清宥悶悶地說：“不想回家。”

“好好好，不回家，等你想回的時候再回。”姜钰偏頭貼了貼池清宥的臉頰，蹭到了濕潤的痕迹，沒多想便遵循内心的想法輕輕吻去那淚水。

這是一個無意識的舉動，池清宥的生理系統比他們兩個都先反應過來，隻是他原本就喝了酒，于是那抹紅才隐匿了蹤迹。

天啊，我幹了什麼？姜钰回過神來，羞愧萬分，宥宥還在不開心，他怎麼可以這樣呢？他......他......

他的反省徹底卡殼，因為池清宥忽然湊上來狠狠地碰了他的嘴唇，又很快縮了回去，仿佛從未做出這樣的舉動，一切都是姜钰的幻覺。

但那的的确确是一個真正的吻。那一刻轉瞬即逝，姜钰都沒來得及咂巴出味道。

姜钰心情複雜地反刍着親吻的感覺，越想越不甘心。最終動物本能作祟，他收緊了這個擁抱，鼻尖抵着池清宥的腦袋，啄吻着他的發絲。

“不要親了。”半晌，池清宥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連頭都不好意思擡。

姜钰理不直氣也壯：“是你先親我的。”

“......那也不要了。”池清宥強迫自己脫離這個懷抱，他不去看姜钰，但姜钰卻清晰地看到他紅彤彤的鼻尖，可憐又好笑的。

“想回家了嗎？”

池清宥搖搖頭，鼻音很重：“想和你去看電影。”

姜钰滿口答應。

實際上那天看了什麼電影姜钰完全沒有頭緒，電影剛開場沒一會兒池清宥就睡着了。整整兩個小時他都在盯着池清宥。

姜钰就這麼看着池清宥，時不時地拍拍他的身體，看他睡得安穩。

宥宥，每天都要睡個好覺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