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德海文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幹淨些。
這座城市和哥譚的風格幾乎完全一樣,帶着些幾乎要壓的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感,擡頭望不到頂的高樓和幾乎要融入城市的古典風格的建築。
我以為迪克·格雷森會帶我去參觀一下他的公寓,但他真的隻是帶着我到了公園的車站口。
如他所說,在這不算太大的森林公園後方清晰可見聳立的高樓,這那座大廈似乎是剛建成不久,樓面反光的玻璃閃爍着夕陽餘晖的暖光。
我看向迪克·格雷森時他正對着那棟大樓流露出一個奇怪的神情,他随口科普道,“那是韋恩企業投資的新項目。”
韋恩企業。
我想起了停屍房門口冰冷的下午,穿着廉價西裝的助理律師将撫慰金的合同一股腦塞進我的手裡,囑咐我待會見到韋恩企業的律師時盡量把自己說得更慘一點。
我按照他的意思,面對房間裡三位嚴陣以待的律師,像是面試工作一般提出我的訴求。
身邊的助理律師失了先前入場時的自信,戰戰兢兢地遞上材料,還在一邊編排我的童年經曆、以及我媽的遭遇。
直到那個形狀如三叉戟帶着些審判感的燙金标志印在支票上,連帶一起過來的還有我媽的遺物。助理律師的臉上閃過的貪婪、同情、甚至還有些鄙夷。
我猜他那樣的表情是因為他剛剛從韋恩公司的律師那裡得知我爸在離開家前為我和我媽購買了一份長期有效的高額保險合同,哪怕他進了監獄,那合同也在如期生效着。
可能在十幾年前,那個人确實動過一個罪惡到足以下地獄的念頭,然後帶着那個念頭進了監獄。
隻不過現在那個想法的受益人變成了我。
第二次見到那個标志時,是約翰的遺體被領走的那天。
本來按照程序,等他們領取遺體後才會來公寓領走約翰的遺物。但我違反了規定,提前趕來了停屍間,正好撞見前來認領遺體的兩位老人。
約翰的母親在看到遺體時就昏厥過去了——那張在哥譚大學裡足以讓拉拉隊女孩們尖叫的臉幾乎看不清五官,估計也很難再靠修複師還原以前的模樣。
上了年紀的老富豪整張臉都憋的通紅,他眼睛裡全是血絲,和帶着W字樣标志的男人進了會議室交談,拍桌子的聲音就連房間外都能聽見。
老富豪将支票撕了個粉碎,怒吼着讓韋恩的律師們滾出會議室,最後攙扶着無法直起身子的妻子帶走了約翰的身體。
所有的事情和韋恩企業沒有任何直接關系,但讓我奇怪的是韋恩企業好像正在緻力于讓所有哥譚意外事件的受害者恨上它。就好像這樣能夠減輕我們對這座城市的恨意。
隻不過仇恨不會消失,隻會随着時間被藏起來,在陰暗的地方如細菌一般滋生更多苦痛。或許這就是他們創辦受害者補助基金時想做到的——轉移到一個自願承受它的載體上。
或許是我追憶思考的時間太久了,久到迪克·格雷森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這才回過神來看向他。
抱歉。我說。我以為韋恩企業隻在哥譚有名,沒想到他們的業務已經開展到布魯德海文了。
“所以我說,這是他們的新項目。”迪克湊上前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向不遠處的一條街努了努嘴,“那邊有一家不錯的牛排店,還有幾個禮品店,你可以買點小禮物送朋友。”
我點了點頭,想起福利院的麥克和阿蘭,那些孩子應該會很喜歡小玩意。
然後我想起了我來到布魯德海文的目的,拿出手機翻出了互助會的地址遞給他問起正事。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我手指着地圖上位于一片綠地的位置繼續說道。我猜這種像公園一樣的地方在布魯德海文應該不多。
迪克·格雷森瞥了屏幕一眼,我沒錯過他眉間轉瞬即逝地緊皺,但随即又變成了那副親切的模樣。“我認識這兒,離這裡有點距離,隻不過……你為什麼想去這裡?”
我從挎包裡取出之前莫伊拉給我的那張互助會的海報。
我打算去看看這個互助會,我說。
“你……”
我看着迪克·格雷森欲言又止的模樣,出言打斷了他的腦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