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街小巷突然傳開了,殿試第八名的天子門生、荊家的乘龍快婿酷似兩年前的建州舉子祝祈北。
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一傳十十傳百,從東市到西市,從南門到北門,從挑擔的小販到京郊的農民,都知道了。
不出幾日,成了京城人人都在讨論查證的話題,有人說我大前年在建州會館打過雜,有人說我娘家姑媽她婆家侄媳婦的堂弟在荊家做門房,有人說他鄰居家的二小子在香萃酒樓去給荊家送過建州口味的菜肴,一時之間人人都有人脈,人人都有聽說,甚嚣塵上。
一日,朱欽和宣之梁有些公務上的事需要碰面,過後,朱欽邀請宣之梁到家中吃飯,還說請上惟甯長公主一起。宣之梁從小也是在定國公府玩大的,和朱欽朱銘都是好玩伴,隻是後來文武殊途,沒能繼續一起罷了,但情誼還是有的,也時常走動,串門吃飯是常事。
惟甯到定國公府門口時,是朱錦在門口迎她,惟甯問:“怎麼是你來接我,我們不用去給姑母請安嗎?”
“不用啦,今日是哥哥嫂嫂的名義請你們倆來吃飯的,母親知道了隻說别麻煩了,等她想你了再請你這猢狲去看她老人家。哥哥嫂嫂親自下廚了,我來蹭飯的。”朱錦挽着惟甯走進府裡。
“喲,那這會兒不想我了,那好吧,表哥我不知道,曹表嫂的手藝是好的,我就來專心吃飯了。”
席上,隻有朱欽夫婦和惟甯夫婦加朱錦一個蹭飯的。
在友好歡樂的吃飯氣氛中,朱錦說起自己上課時聽學生們說的坊間傳聞,越傳越真了。
惟甯說:“我也聽說了,那荊家現在大門緊閉,全無日前門庭若市的熱鬧樣子。”說罷夾起了一塊爆炒豬肝。
朱欽接着說:“連你們都聽說了,我在衙門每天都聽到,來告狀辦案的平民百姓也在說,自己的官司顧不上,都在論這個事。”
“我昨日回娘家,府裡的下人們也都在讨論,隻是被我父親下令不許議論,才壓了下去。”曹氏說着回家的見聞,曹氏的父親為大理寺卿,曹郁。
“嫂子,那曹伯父聽到了不好奇?”朱錦夾起一筷子蔥爆牛肉。
“他不敢好奇,他要是好奇,那得是公事公辦的好奇了。”曹郁為人公正秉直,眼裡揉不得沙子,這些未經證實的流言他不關心,除非公事公辦地查證和審問,就算是他自己真的想查,但他身為大理寺卿也無上折子立案子之權,于公于私,他都不好奇,也不能好奇。
宣之梁專攻武事,近年來不大關注朝中的文事,但他最近挑起了靖城司的擔子,知道了現在京城周圍也都在讨論這個事,他問朱欽:“朝中就沒有人提出查一查?”
朱欽舀了一勺肉沫火腿炖豆腐,煞有介事地說:“我聽說,有人動了。同為新科進士的徐潛,現在在谏院,任低階禦史,七品。但是他的折子在谏院被攔下了,人也暫時被秦中丞留在院裡了。”谏院全稱禦台谏議院,獨立于中樞三省之外,禦史中丞位列二品,掌谏議檢舉之權。
朱錦眼皮跳了一下,事情到這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消息是她散布的,有幾個俠義心腸為姐妹不忿的學生,有曹瑛夫家的生意夥計,把消息散出去不難。但消息散出去後能達到什麼效果她就不知道了,她是想着流言紛紛,朝廷不得不查,等到了能光明正大查的時候,她有的是辦法不讓輕輕揭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