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鬥篷裹纏着清晨的露水和雨後的濕氣,不緊不慢地踏過草坪。而從鬥篷内部伸出的,扭動盤旋的蓮花枝似乎極其喜歡這種濕漉漉的環境,肉眼可見地結出花苞又快速綻開,粉白的花瓣嫩蕊在晨風中輕輕搖曳,顯得柔弱而迷人。
與溫度高也更加幹燥的蘭宮完全相反,晶殿的環境極度潮濕涼爽,湖泊濕地、喜水植物幾乎随處可見,每片湖上都有專門供人休息的小亭,檐下雨水連成晶瑩的珠簾,閃爍着碎銀般的光澤。
祁梵夜看着那圈小蓮花纏着鬥篷被挂在一旁,眼裡閃過一絲忌憚,繃緊神經看向面前坐姿端正優雅的灰發青年。
“二殿下讓我轉告您,已經讓A105服下藥劑了,所以還需要等多久?”
“阿蕊娅的新型藥劑,相信很快就會見效。”羅格端起石桌上的瓷杯,垂下眼睫細細品嘗着,聲音清潤溫雅,不同于澤維爾那種散漫式的溫和,要更加穩重莊肅些。
“殿下說您的堂弟救了他一命,他非常感激,覺得羅家不愧是皇室不可或缺的重臣家族……”話還沒說完,祁梵夜又想擦擦鼻梁上的汗了。某種意義上這兄弟倆還真挺像的,但明顯面前這位要更危險緻命些。
“能幫到殿下是羅家的榮幸。”
蓮花枝蔓延上石桌,将羅格面前的空杯卷走,很快又呈上了一杯墨綠色的汁液,散發着渺然的清氣。
“您應該知道那位叫羅臨的學弟是雙人進入幻境的特例。殿下對他很感興趣,所以想從您這裡多了解一些。”
“他家隻是羅家的遠房親眷,并不是近親,所以大概要讓殿下失望了。”青年手指撫弄着杯沿,柔順的銀灰發絲垂至桌邊,“我與他不是很熟。”
不熟?未必吧。
昨晚二殿下和米洛狄公爵不歡而散,連帶着他也别想好過,被逼着熬夜加班,倒是查完了特例的具體家庭背景。
跟面前人說的一樣,羅臨父母那支早和羅家正支隔了好幾代,幾年前也一直在偏遠的波西塔生活,二者幾乎都斷了聯系。直到五年前的家主生日宴前夕,才突然帶着羅臨來到西斯頓。
匪夷所思的是,他們參加完宴會後竟然把羅臨留在了主宅長達一年,當時還沒洩露半點風聲。王公貴族之間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和習慣,普遍存在的就是主宅不允許旁支長期居住,這本質上是一種家族身份的嚴格象征。
而後續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隻能模糊地推測出羅臨又被帶離了西斯頓,近幾個月才回來入學了道斯格爾。
涉及到大家族私事,祁梵夜也查不出更多,這些半遮半掩的信息似乎也為那個冷淡的黑發少年蒙上了一層更加神秘的面紗,勾引着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又害怕面紗後可能是另一處誘人堕落的深淵。
“他與修女的魔核,也就是十字晶存在一定聯系,跟魔物挂鈎,這件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就算沒什麼實際影響,總歸也是個麻煩吧。”
見羅格終于将視線從杯中移開,祁梵夜扶了下眼鏡,“殿下希望如果計劃後期有需要,可以随時帶上他,作為十字晶徹底融合研究的可靠依據和幫助。”
見青年沒說話,祁梵夜把麻花辮掀到脖子後,急忙補充道,“絕對不會有任何故意傷害學弟的想法行為……”
意外或者故意,還不是一張嘴說的算。
“可以。”
輕飄飄的兩個字堵住了祁梵夜剩餘的保證,漠不關心的溫和語氣讓祁梵夜愣了一下,“那……那合作愉快,會長。”
羅格再次放下空杯,桌上的蓮花枝似乎挺開心,花蕊搖晃動作幅度明顯變大,他輕輕地撫摸上去,帶了幾分愛憐。
仿佛花比人重要。
祁梵夜标準化的笑容一瞬間變得有些古怪。
這态度……難道真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不熟”旁支?
。
“兩人一組,一人用基礎魔力舉穩多孔闆,另一個人控制十枚冰彈同時穿過。這次冰彈和孔洞形狀一一對應,孔洞位置也會随時交換變化,必須做到同時穿入。所以集中精力,這個項目能拿滿分說明基礎過關,有了參與戰鬥和魔藥類課程的資格。”
在安排完訓練任務後,萊拉才面無表情地掃過教室裡的幾個空位,用教棒敲了敲講台,語氣淡淡,“人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尤其是魔法者。”
尤多拉的“陰謀論”其實近幾年一直存在,這次迎新宴拿新生生命當誘餌的風言風語更是屢禁不止,雖然一部分可能是一時口嗨,但是另外一部分的來源……就處于“不明”狀态了。
那些空位的主人估計就是被逮去調查了,不同系不同班都有那麼幾個,事關他族間諜,道斯格爾這次應該不會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江秩安的位子也是空着的。
羅臨和奧列格分到了一組,似乎發現對方往自己旁邊多看了幾眼,奧列格控制穩多孔闆後低聲道,“和他沒關系,他是家族有事,請了假。”
棕發少年唇薄,面無表情的時候嘴角下垂,骨相感很強,是比較淩厲和嚴肅的長相,與便宜堂哥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