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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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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蠱一事在段府内鬧得沸沸揚揚。段盛堯先給段敬山寫一封信,告訴他此事,要他快些回來。而同時大部分壓力又都在老二段敬雲身上。大哥不在,他便是幫着父親的主心骨,但因着他之前維護三夫人,段盛堯總難放下。因而,去搜三夫人廂房時,段盛堯完全沒讓段敬雲跟着。到最後段敬雲被他發配去看弟妹,等到結束了才得以邁出廂房。他急着去問究竟如何,可得到的結論卻是無事。

三夫人房中什麼也沒有。

而她本人,似乎什麼也不在乎。當段盛堯派人去的時候,她甚至還笑面以對,溫溫和和地請人進了屋。等到來人兩手空空地離開時,她也分毫不急,依舊平靜送人出門,沒有嘲諷,也沒有委屈。

段盛堯撲了個空。他料想的一切都沒有成真,三夫人辦事“滴水不漏”。

這是他的原話。任誰聽都能聽得出來他這話裡的嘲諷意味。段敬雲氣不過,與他争論起來。他說,三姨娘向來與母親交好,父親你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她又為何要行巫蠱害母親?段盛堯嚴厲地說,可那巫蠱正是她祈福時掉下來的,你又當如何解釋?知道你心善,但世間人情遠沒有你認為的那麼簡單。三姨娘以前是如何害敬邦的,這你都忘了嗎?

一提到敬邦,段敬雲就一陣氣血上湧。這是他的親弟弟,雖然蠻橫驕縱了些,有時他也看不慣這孩子的做派,但到底血濃于水。段敬邦之死,于他心中也是一枚刺卡着,動一動就疼。他知曉父親為敬邦的去世一直耿耿于懷至今,卻不能接受人們在并無證據的情況下始終對三姨娘表示懷疑。在他的認知裡,三姨娘也是他的親人。父親為什麼會對與他相伴多年的姨娘這般冷酷戒備,并且在已經弄清了敬邦死因之後還依舊認為三姨娘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對于這點,他是很難、甚至是不能夠理解的。

段敬雲深吸一口氣,平穩了心神,說,無論如何,既然無法證實此事是三姨娘做的,父親就應當先撤了院子裡的人。段盛堯尚且保持着他自己邏輯裡的理智,并沒有對兒子動怒,而是平靜地說,你沒有娶妻納妾,你不知道。後院争鬥比你所見的要複雜得多。段敬雲說,我看父親的後院倒是非常和平。段盛堯說,不,你錯了。你認為平靜,那是因為沒見。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明争暗鬥,不然你當為什麼敬邦會死、二姨娘的孩子又會是個死胎?

段敬雲說,既然如此,父親就認為這些事全是母親和姨娘做的了!段盛堯道,這些事确然有可能是巧合。可巧合多了,就不再是巧合。當年我力排衆議娶了你母親,便想到有如今後果。于是處處敲打,叫她們不要有異心。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到底沒壓住。如此看,實則也是為父的罪過。

段敬雲沒再說話。但他明白,父親這麼說歸這麼說,心裡一定不會這麼想。從小到大灌輸給他的觀念似乎就是父親永遠都是對的。段盛堯從不認錯,他的一切都有理由。錯誤是他人的。他甚至也明白,自己和大哥現在還能有錯,是因為還有父親。當他們也成家立業了之後,便又會成為像父親這樣完美至從未出錯的人。

出了父親的房門,段敬雲順着小路慢慢往後院走,腦子裡想了很多。比哥哥晚生一年注定了他是老二,也注定了他與敬山走的是不同的路。段敬雲越長大些,越看到父親與後院的種種,便總是不由想到,倘若他是這個長子,倘若他是母親肚子裡早出生一年的那個孩子呢?不用說,他肯定早早的就瘋了。他與大哥的性格不同,從小的選擇也不同。大哥在尚且年幼的時候就得跟着父親學禮知禮,再長大些就要學着管家的種種事宜,從小就明白了很多道理。可他不一樣,有大哥托着,他便總比他自由些——或者說,自由很多。正好似段敬山的興趣愛好絕對不是會跑馬和蹴鞠一樣,段敬雲的喜愛他替他兜着,但自己卻感覺不到。

經由此事,段敬雲更難以想象段敬山到底經曆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如果讓他一天到頭都要想着後院紛争、為這些人的明争暗鬥而收拾爛攤子,他甯願再也不在這個家呆。也許可以說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吃飽了撐的,有的是人會願意為了這些财産而将自己困于沼澤裡。好吧!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反正那些都不是他的選擇。段敬雲仰頭看看天,總感覺這高牆四四方方圈住了他的心,好似天空隻有這麼大。他便想起來在段知燕還很小的時候,大概五歲那時,抱着他的腿,問出的那個問題:

二哥,天便隻有院子這麼大點嗎?

段敬雲說,天很大很大,是燕燕隻能看到這裡。

段知燕眨眨眼說,那燕子也能看到很大的天空嗎?段敬雲就笑了,說是呀。段知燕于是說,燕子是燕子,我也是燕子。燕子會飛,能看到大的天空,可我為什麼不會,隻能看到這麼一點呢?

當時段敬雲歎她聰明,但心裡已很不是滋味。段盛堯要“小姐端莊”,在段知燕徹底“知禮”之前基本上不會讓她随便出門。當年對三妹妹就是這樣,段竹馥被養成了個溫柔乖順性子,嫁人後唯夫家是從。段盛堯認為這是他的功勞,于是又不假思索地交予到段知燕身上。可段敬雲自己也知道,一個段竹馥已經落入窠臼,再多一個段知燕便是毀她的一生——他不認為一個女孩家不知道天到底有多大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她們不被允許讀書,可也不能變成傻子。單純和善良有時也并不牢牢綁在一起。後者會讓她成為左鄰右舍都稱贊的好姑娘,前者卻會讓她受欺負。

段敬雲被這一檔子事搞得焦頭爛額,慢慢走到後院時,他有意去三夫人的廂房看了一眼,卻見前面依舊被侍從圍得水洩不通,也隻能皺皺眉,長歎一聲。段盛堯對三夫人起了戒心,他也沒法子扭轉父親的想法。便隻能想到,無論這件事是否是三姨娘做的,她的下場都好不了。保不齊就要被父親出棄。

這裡的人都是段盛堯的,段敬雲想進也進不去,隻得作罷。他繞了兩圈,便去找大夫人要看看她的情況,不多久又要随父親去衙門看看那巫蠱娃娃。如此一來,半日過去。待到楚歌奉大夫人之命要去看看三夫人時,庭院裡的人已經撤了。此行順利得超乎她的想象。楚歌欣喜若狂地沖進去,卻在見到三夫人的狀況後冷了熱血。

三夫人坐在榻邊,手裡捏着一張繡圖,依舊在不緊不慢地繡着。但她沒有點燈,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收拾好屋裡的一切。

詩文與曲譜落了一地,被随意丢棄在身邊,她的嘴唇有些幹裂,茶杯被丢到書架旁。楚歌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掩門進來,将地上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三夫人也好似沒有看到她一樣,兩人靜靜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一根針落到地上都能吸引住目光。

楚歌将那些書都撿起來,把曲譜歸好類放到書架邊緣。又拿回茶杯來,試試茶壺,裡面的水還溫熱着。她倒了一杯,送到三夫人手邊,才終于讨得她擡頭看自己一眼。三夫人溫柔的眼睛裡帶着格外的笑意,輕和萬分地看着她,微微笑道,謝謝,辛苦你啦。

楚歌輕聲說,這是奴婢該做的,不辛苦。她将茶杯往三夫人手邊推了推,說道,您一日沒喝水了,潤潤嗓子吧。三夫人奇道,你怎麼知道我一日沒喝水?楚歌說,您嗓子都啞了。三夫人這才愣了愣,擡手摸摸自己嗓子,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她說,是,我都沒發覺。還是你仔細,楚歌,要是沒了你,我可怎麼辦?

三夫人放了繡圖,捉了她的手過來,放到膝上。她的手指溫熱,可手掌卻很涼。楚歌不知道這樣的原理,她隻覺得三夫人好像有點不對勁。她料想到她會傷心、會憤怒,乃至于會心碎到淚流滿面,但卻沒有想到她這麼平靜。這種靜默是完全與冷靜搭不上邊的。就好像在絕路上,任何與焦躁相關的情緒才是正常的,毆打比團結更常見,甚至暴怒将會比慈悲更加的讓人心安。

但這時卻不。三夫人拉着她的手,将手掌輕輕貼上她的頭發,順着往下摸了摸。楚歌的側臉被抵上一隻柔軟冰涼的手掌,但卻溫柔可親,好似母親的愛撫。三夫人撫摸她、安慰她、觀察她。楚歌任由她摸着,心裡有最柔軟的一處地方正在蠢蠢欲動。她忍不住喊道,三夫人……卻就聽到三夫人說,有人跟你說過你很漂亮沒有?楚歌,你真的很漂亮,你又年輕,又美麗,真讓我羨慕。楚歌忙道,奴婢是美不過三夫人的。三夫人笑笑說,好啦,這又何必安慰我。我已經老了,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姑娘才是最寶貴的。不過我年輕的時候也很漂亮,老爺說他對我是一見鐘情。這麼說,你應當便曉得我當時有多美。但人人都有年輕的時候,人人都美過。這也沒什麼。

三夫人說話時眉眼彎彎。她雖然已經不那麼年輕,可微笑時眼睛卻依舊像新月一樣。依舊可以看出十幾二十歲時的絕代風韻。三夫人說,我看到少夫人,便總想到我剛入府那時。那年的大夫人還不是凝竹,她叫含錦。我比她小兩歲,雖然是妾室,但她卻總待我們如親姐妹。那時候,也是我同她最好。靜水性子孤僻,不愛出來同我們聊天,她便拉了她一同出來喝茶。那時我們都像你們這麼年輕,十幾歲,二十幾歲,關系好,就不覺得這府裡生活有多難熬。

三夫人輕輕拍着她的手,陷入了一陣美麗的回憶。楚歌靜靜地聽着,不發一言。她從沒聽到過有誰談論這位最初的大夫人,全府好似都忘記她一樣,但段敬山和段敬雲兩兄弟卻依舊昭示着她的存在。她已經死了,但她的兒子還在世,她的姐妹還記得她,她便永遠不會消失。三夫人摸摸她的手腕,用一掌測量粗細程度,歎一口氣,喃喃說道,可是那又怎樣?好人總不長命。她生下敬雲後不久便去世了,我不知道她那時有多痛苦,因為我一生沒有懷過孩子。當年老爺在易家看到我,他說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我需要一個人來保護,他就是那個人,段府就是我的另一個家。

三夫人笑着說道,是呀,一個不受寵的庶女,從小受到哥姐的欺壓,還要親眼看到自己的姨娘被主母教訓,這一生怎麼順遂得了?我不怨我信了他,我什麼也不怨。楚歌,我隻怨我自己。是我命不好,拖累了我姨娘,也拖累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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