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走兩步，探手從她娘懷裡接過小囡，挑着眉毛撇嘴擠眼也來逗團團。團團一下從軟軟的老娘懷裡到了半空中，歪了下腦袋凝視着自家老哥，看他做鬼臉，愣愣會神，大眼睛樂眯了，小嘴向上一咧咯咯的樂了。

楊馨半挺着身子小心護着兒子手臂下沿，唯恐不小心把團團漏下了，現在見小囡笑了，嗔怪道“小沒良心的，見着哥哥就這麼開心，娘對你多好啊，剛才怎麼就不樂呢。”

李牧羊和他爹找凳子坐了下來，楊馨往炕裡挪了挪，倚靠着背面的牆上。李東國先開口和楊馨說了下會上的章程。李牧羊也不插嘴，抱着妹妹在一邊逗她一邊輕聲的哼哼邊晃悠的手臂，給妹妹當人肉搖籃。

等他爹說清楚事後，楊馨皺着眉，看看李東國看看兒子，她心裡沒主意，就指着兩父子呢。

李東國先開口了“隊裡定了，沒辦法改的，好在還有些時間，等會我就去把秘窖弄好，虧着前兩天就開始幹起來了，要不指定來不及。再把家裡的鋼刀（類苗刀又稍短小一些，以前他進山打獵時用），家用鐵器有餘的都藏一下。弓箭是沒辦法了，村裡人都知道咱家有這玩意。

牧羊也把那匕首藏起了，不要在人前顯擺了。隊上讓交的就把家裡使的那鐵錘交上去，這錘頭也有個五六斤的。”其他的他也想不出好辦法來。

李牧羊見他說完，想了想說“晚上姑父要來，咱們得想個定計，剛才會上滿倉叔拿出來的那份報紙，爹你看了嗎？上面寫的和上面的配圖您瞧見了吧，寫得什麼就不說了，我瞅着那圖畫就覺着不對勁，畫上描着一社又比一社高的衛星，以前怎麼沒有，有了就一個公社賽一個公社的來。就跟我爺說的，這些就是大忽悠吹牛皮呢，欺負咱老百姓不明白事兒呢，隊裡要依着這個事來搞大食堂最後肯定得吃虧，但是咱們又不能明目張膽的去反對，咱爺說不讓摻和時事。

隻是今天會上那劉海洋這混子哥兒可能有些明白事情不摸底，咱們不能明着去說，晚上姑父來了和他掰扯清這裡面的事。”

他想了想又道：“看會上長元叔對陳彬的态度，這些個事兒也是公社上面壓下來，他也沒撤。不過他和滿倉叔一時想不到什麼好辦法的，孩兒想，我們家不能直接出頭，娘明天和那群大嬸子到大食堂涼棚幹活聊天時，當閑談八卦時講講，擔心大家放開吃糧食最後糧食可能不夠吃啊什麼的。隊裡又沒這麼多糧，報上說有這麼大的畝産，但咱縣裡可還沒有過，是不是咱們村先能把糧食領來再放開了吃。

主要是讓隊長嬸子聽到，隊長嬸子晚上回家不定就會和長元叔唠起。然後我也和村裡幹部家的小孩兒玩的時候露幾句話，讓他們回家去說說，滿倉叔是個守财奴的性子，聽明白了這中間意思肯定也要和隊長商量對策。

這些事是公社派下來的，公社那馬書記頂不是個東西，這事隊長和滿倉叔是肯定不敢明着反對的，再說邊上還有個攪屎棍陳彬在，慣會拍馬屁的。今天二混子劉海洋咱們可以争取一下和他說說讓他也散播些話出去。”

李牧羊一邊掂着手一邊一口氣不停的接着說：“劉海洋這個人呢是有些渾，可也是個有腦子的，姑父和他有表親關系，這兩天讓姑父請他吃個飯，說一下這食堂的事。

公社雖然說讓大家可以放開肚皮吃，但也沒說糧食可以浪費啊，報上隻說了産量，用了什麼法子，國家不會缺糧了。可也沒明确說大夥可以可勁造可勁浪費不是。把這個和劉海洋點一下，别的地能産這麼多糧，咱隊裡糧食真吃完了，公社那馬書記能認帳，咱這地界可從沒有産萬斤的糧的地，等糧食吃完，國家什麼時候補給我們都沒個定數呢。”

李牧羊看了看懷裡的團團，見她抿着小嘴，杏仁眼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哥得吧得的說個沒完，他寵溺的親了下她的小臉蛋。接着說：“再讓姨父給劉海羊說一下食堂可以辦着，吃呢就像縣城工廠裡在食堂一樣用糧票啊，大家一起到食堂吃飯，按規矩先給每家每戶定一個月的量，吃完後再到隊裡去申請。

公社放開肚皮吃，村民可能會說那咱們怎麼不行，就給隊長和滿倉叔說，要放開肚皮吃也行，等他們先領到30萬斤糧回來就給大家放開了吃，糧食沒領回來前就先按工廠上工時的方式吃飯。

這樣台階給了隊長，又讓滿倉叔省了心，陳彬想反對，可以讓他去和馬書記打擂台，派他去領糧嘛，反正他也要帶隊去公社煉鋼順帶手的。

那家夥指定是要不到糧的，到時他還有什麼心思回來和長元叔鬧騰嗎？那為什麼不讓姑父自己去說呢，一個是不能把姑父家顯出來，二個姑父去講，以姑父的性子隊長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肯定有人背後給他出主意呢，那就一下子把咱家露出來了。

讓劉海洋去說，以他今天在會上的表現，隊長他們肯定會在心裡猜測一番。不采納也就不采納了，可真讓隊長他們上心想了，這事肯定成，這是送上門的好法子呀。

後面再看到了這樣辦的好處了，那劉海洋可不就在隊長眼裡不一樣了，指不定以後有什麼事就想起他的好了。那劉海洋要得着濟了，和咱姑父可不就更親近了。

咱也可通過他以後多知道些村外的事，劉海洋成天的在外面跑，一群狐朋狗友，十裡八鄉的知道的事比我們都多，再有個什麼政策變動我們也能先準備起來。這樣三管齊下，應該能讓我們村這大食堂不會辦得像公社那樣不知死活的把糧倉都吃空了。”

他這一番長篇大論，真是驚呆了倆公母，他娘湊過來抱着李牧羊腦袋使勁胡撸，“羊崽兒，你咋這麼能呢，娘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有主意呀！”

李東國也瞪着眼珠子使勁打量兒子，嘀咕道“娃兒，你爺是怎麼教得你啊。” 李牧羊也很無奈啊，這都是被逼的，沒事誰願意想這麼多啊，大家開開心心的多好，想在家吃點好的就吃點好，想打獵就去打獵，現在啥啥的都不讓人舒心，總得保證不餓肚子啊。

他是想好了辦法的，可那馬書記還想讓他們隊也放一個萬斤糧的衛星呢。

既然計議已定，楊馨也不愁了，接過團團，輕拍包被專注當自己的老媽子去了。李牧羊和李東國抓緊時間進地窖把新開出來秘窖整敕好，把該腌該熏的肉弄好。把百來斤粗面，60幾個雞蛋，一罐紅糖，一壇豬油，大刀和一些小鐵鍋先藏進秘窖，然後察看一下不顯痕迹，不使勁敲打也發現不了牆後頭還有這麼個空間在。

李牧羊又挑了些品相好的紅薯出來，放在一筐裡，過些天還得抽空到山裡去一趟。他是要拿一些紅薯到那山頂實驗他的寶貝呢。看看能不能在秋冬季也能種出糧食來，如果不成又不會浪費太多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