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青着臉向家走去，路上踫到劉盼弟，她很沒眼色的擋到半道中“羊崽啊，這是怎麼了，拉拉個臉，說說，兩天沒見着你了，一回來臭着個臉啥事啊。”她就是閑的，整天的八卦各家各戶的雞毛蒜皮。

李牧羊本想不理她的，不過眼珠子一轉，跟變臉似的。笑意盈盈的沖劉盼弟一笑就要上前說話，他這一笑倒是把劉盼弟弄的心是有些發毛。剛還冰着個臉的人，怎麼一下子沖她笑了呢。這小毛伢子，不是打自己什麼鬼主意呢吧？都說女人的神經最敏感，哪怕以劉盼弟的混不吝，也有來自女人的第六感即視危險直覺，機靈靈的抖抖了身子往後退了一步。可是再一看面前這麼個小伢子，又為自己在他面前露怯有些羞惱。“有事說事，你别過來。”

“嗯，嬸兒，我剛才正想事兒呢，沒見着您老人家，見諒啊！”

“切，小毛頭一個，好好說話，什麼見諒不見諒的，你有什麼事情好想的，你以為自己是大人了啊，裝老成。說吧有什麼事想和和我說說。”

“這個，這個，我聽村裡有人說，咱們村也要糧食放衛星了，您知不知道啊。”

“什麼放衛星，喔，喔，想起來，上回在隊部倉房裡開會那回說起過。這和咱們有什麼關系，我沒聽人說起啊。”

“啊，嬸兒你不是咱們村消息第一靈通人呀，怎麼還讓别人搶了先了呢。事兒是這樣的哈，今個隊長不是上公社了嗎？”

“啊，是啊，這有什麼，他不老去公社的嗎！”

“聽說啊，隻是聽說啊”李牧羊故做神秘兮兮的樣子湊近過去，又往道旁挪了挪。弄得和國**民**黨**軍**統特務接頭似的。

這女人好奇心特别重，看李牧羊搞的神神秘秘的，就越是想弄明白中間有什麼道道，這就中了李牧羊的套了。

“不知道是哪個傳的，今兒隊長是被公社馬書記喊上去開會的，上回我們不是聽報紙上說全國各地糧食大豐收，有好些地方糧食都畝産萬斤了嗎，這才讓大家夥辦起了大食堂。這回隊長叔被叫去開會，說的就是公社和各大隊也要放衛星的事，嬸你知道吧！”

劉盼弟傻不愣登的，不明白李牧羊說這個和他今天臭臉有什麼關系。伸長了耳朵仔細聽他繼續掰扯。

李牧羊輕聲說道“嬸，你想想，隊長到馬書記彙報工作，那放衛星是好呢還是不好呢。噢，對了放衛星就是說咱們隊也把今年的糧食産量報個高高的數，到時咱們村也好風光風光，說不定到時公社還能給咱們村發些個獎狀什麼的。”

劉盼弟聽得一愣愣的，她一下也沒想不明白，就順着李牧羊的話頭“這不是好事嗎，隊長指定要放衛星啊，如果公社來給發獎狀，那多熱鬧風光呀。”

李牧羊就知道她是這個反應，他就是要引導她到村裡去說說這糧食放衛星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才跟她在這根上磨叽呢。

他接着說道“嬸，你看啊，我剛才就是想着，這風光是風光了吧，可風光是也就個兩三天，咱各家各戶得着什麼濟了沒有，好像是沒有。你說這兩天就要收糧食了，這時候隊長要是上公社把糧食産量高高的那麼一報，到時候.....”他沒把話說透。

聽他這麼一引導，劉盼弟可不就反應過來了，“哎喲，可不是，上面誇我們幾句，不當吃不當喝的，這糧食産量一報高，咱村裡到時就得多交多少糧食，那咱村還能剩下多少糧食。”

“是啊是啊，嬸啊，你真聰明，我也正是琢磨過味來，才臭着臉讓你看到了”說着就揮揮手不跟劉盼弟多廢話，留下個話勾子，趕緊和她道了别，急急進了自家院子。

“唉，唉，羊崽，話還沒完呢，你走什麼走啊。”眼見李牧羊回了自己家，她那好習慣就生生把她定在道上了，心思轉了幾下，就向平時村裡婦女聚一塊那堆聊天的地兒跑過去，她得去顯擺顯擺自己得來的這個消息和這裡邊的道道。

李牧羊進了家門，躲在門背後看到劉盼弟往她日常聊八卦的地方去了，輕籲了口氣。轉身正好看到他爹奇怪的看着他。

“呵呵，爹你怎麼站這兒呢，一聲不出的，吓我一跳。”

“你個猢狲幹嘛呢，鬼鬼祟祟的。”

“沒，這不是剛碰到那讨厭的大喇叭嗎，我放了個消息給她，讓她去為宣傳一下呢。”

“什麼消息。”

“爹，這事很麻煩，一會姑父和姑姑也要來，等會有得說的，您先去弄點姜茶來，我先去看看妹妹，等會說完事我還得去河裡弄兩條鲫魚給俺娘。”

“成，快去吧。”李東國穩得住氣了，沒有追問具體什麼情況，反正一會就知曉了。

李牧羊進了裡屋，她娘正準備将小團團用包被裹起來背到背上，想來是準備去隊裡的養殖場。李牧羊上前阻止了她娘的動作，楊馨包着藍色頭巾，穿着厚實的秋衣，為了幹淨整潔，還在袖子上套了副花布袖套。她疑惑兒子想要幹什麼。

“娘，你等等，一會姑父他們過來，我說完事，你再去上幹，反正隊長和記分員都不在村裡，滿倉叔也不會與您較真，晚會去，也不會扣咱們工分。妹妹今天我來帶，你覺着差不多點時間回來奶她一回就成。”

“有什麼事嗎，還讓你姑父他們來，噢，小東西給你放屋裡了，那家夥還挺乖的，一進你屋就趴窩裡去了，跟個老貓貓冬似的。”

“娘，你不用管它，它聰明着呢，有吃有喝有地方睡的，你趕它走，它也不會走的。”李牧羊抱着小團團順手颠兩下，小嬰孩精神頭正好。看見哥哥，想要動彈兩下，表達一下自己的親近之心，可惜被她老娘用包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沒法動，皺着小眉頭，嗯嗯的出聲，一臉委屈樣。

李牧羊看着她微黃的小臉，巴巴的望着他，小眉頭一舒一合的，一嘴一撅一撅的，趕緊把她放炕上，解了包被帶子，把她從束縛中解救出來。團團得了自由，一下樂開了花。嘴角往上一咧，兩個小爪子試着向哥哥要抱抱。

李牧羊兩手穿過妹妹的後背，小心的托在她的背部，一手輕扶她的後腦勺，嘴裡發出“啊啊”聲逗她開心。

小小人兒開心的呼扇的小巴掌，張着小嘴，流出可恥的口水，李牧羊擡手用圍在團團脖子下面的圍帕，輕輕給她擦拭掉。

楊馨坐靠在炕上，看兒子與小妹妹互動感到很溫馨。想不到這麼個大男孩子，也不像村裡的那些整天隻知道滿山遍野瘋玩的小子，淨天不是給自己帶娃娃，就是打獵捉魚弄吃食。

今年如果沒有兒子的幫忙，靠他老爹，小團團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想着這些她又覺着有些虧欠了兒子，畢竟兒子才13歲，小小年紀就這麼老成，好像少了些少年心性。

“兒子，你怎麼也不和村裡的娃娃多去玩玩呢？”

“娘，我13了，家裡就你和爹，妹妹這麼小，爹腿腳不利索，我不幫襯着點，怎麼辦呀。再說了，那些比我小的小屁孩天天玩得跟個泥猴似的，糟心不糟心啊。和我一邊大的，不也是要下地幹活了，多幹一點少幹一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