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互相探讨、仿照抄襲,參與鬥畫的畫手并不是聚在一起的,而是散布于梅林,逛一圈下來能遇見幾個畫手全看運氣。
這個畫手畫的是雪壓枝頭的寒梅怒綻圖,畫技沒什麼特别的,喬息一眼卻發覺不對,轉折腳步離近細看。
梅花與枝頭堪堪有個輪廓,怒綻尚未體現。畫布透出極深的紋理,顔料塗上去都無法掩蓋。喬息詫異道:“這是缣布?”
今年不用畫紙,而在布上作畫?
“正是。蔣夫人提議今年不用宣紙鬥畫,而用缣布。”畫手笑得一幅信手拈來的悠然,“顔料難以掩蓋畫布紋理,影響成圖,倒是一番挑戰。”
紙改布,喬息迅速看到商機,之後缣布的需求肯定大漲,她需要臨時告知部分作坊這段時日改織缣布。
“姑娘姑娘,大公子在那兒呢,你快看。”稻華拍拍她道。
喬息一扭頭,果然在梅枝掩映間看見她哥的身影。她立即追上去,繞過石子路的一道彎,見喬汲文身旁還站着那個韋公子。
濃烈的梅香壓過陌生的絲氣,正好走到岔路口,兩人分手。喬息追上,看了眼韋莊走去的方向,朝喬汲文喊道:“哥。”
喬汲文聽見聲音回頭,看見她道:“息兒,你正好來了,今年的畫紙改成缣布了。”
“我知道,剛才看見了。”
“都是因為新來的監察官臨時起意,建議蔣夫人改用缣布鬥畫,我就找了最近的作坊,緊急調用出一批缣布頂上。”
“新的監察官?”喬息指向另一邊,“剛才你身邊那個人?”
“對啊。”喬汲文看過去道:“那是韋公子,叫韋莊。他也是無心一提,誰知道蔣夫人真聽了去。不過你放心,我找的是你的作坊,畫布也墊了兩層,總能撕下一層給你。”
“監察官算是服官嗎?韋公子負責本次新服官收購絲織品的事?”她問道。
“我沒打聽。”喬汲文帶歉地笑笑,“不過韋兄的确是和本次新服官一道來臨淄的。”
“你怎麼認識他的?”
“就方才認識的,半個時辰前。你看,這次鬥畫晚了半個時辰才開始,就是因為紙改布的事。”喬汲文手裡還攥着幾卷缣布以作備用,“往年鬥畫都由我作中間人提供畫紙,因此這次改布也是我去找布行,方才是與韋兄确定缣布挑選是否妥當,同去你的鋪子裡看過後才道好。”
“原來是這樣。”喬息若有所思。
“怎麼了?”喬汲文笑道:“你是不是想向他打聽新服官有沒有決定采用你的布樣?”
喬息點頭。
“那好,之後若有機會跟他接觸,我幫你留意一下。”
“不能魯莽,除非對方主動提起,否則你别主動打聽。”
“我曉得。”
喬汲文還有事,拿着備用的缣布離開了。
喬息扭頭繼續循着風中殘留的陌生絲氣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