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停失控自行車的是周拓。
他繞到她伸手,兩手穿過她腋下,将她拉起來。
“手臂疼?”他問。
“對。啊……嘶……”何希音倒吸冷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太疼了,隻是碰到都是鑽心的疼。
“腿呢?”他低頭俯身。
何希音兩條腿甩了甩,在原地蹦:“腿沒事。”
“我帶你去醫院。”周拓拉起自行車,自行車籃裡的東西散落在地,其中就有那封‘寫給未來的信’,信末尾寫着何希音的秘密,何希音瞥見,臉頰煞白,顧不得手還腫着,彎腰去撿。
但遲了一步。
粉色信箋格外顯眼,周拓拾起:“給誰的?”
“給學長的。”何希音搶回來,塞進書包。
“喬喻?”他問。
“對對對。”何希音繼續瞎編,“他要畢業了嘛。我們每個人都寫了。”
何希音心虛不敢正視他,把書包拉開,用沒摔傷的右手拾起地上的書本塞進書包。
周拓看不下去,伸手要幫忙,卻被她躲開。
“你在這等我。”周拓推着車往前走,“我把車停一下。再回來找你。”
“好。我在這等你。”
周拓離開,何希音松了一口氣。她的手藏在書包裡,摸着那封信懊悔,真是腦子短路了,為什麼要說是寫給喬喻的啊!一個謊言要用無數謊言來圓。她祈禱周拓忘了這事,别再提,别再問她。
周拓把車暫時鎖在路邊的公共自行車棚,擡手招停一輛的士,帶着何希音去醫院。
兩人挂号,坐在診室門口等叫号。
周拓說:“我打給何阿姨了。她馬上就來。”
“謝謝你。”何希音捂着手臂。事發突然,懵圈的腦袋到這刻才理清頭緒,她注意到周拓始終擰着眉,嘴唇泛白,額角的汗細細密密,似乎在忍着什麼巨大的痛苦。
她又盯了他一會,随即叫起來:“周拓你的腳!”
“我知道。”周拓安撫。
“你的腳腕腫得好厲害啊!你别管我了,我在這等,你也趕緊去挂個号。”
“我已經挂了。”周拓揮了揮手裡的票據。
何希音稍稍放心:“我的腳又沒事。早知道你這樣,剛才我就自己去鎖車了。你還推着車子走那麼遠。”
周拓的食指按在她唇上:“我真的沒事。”
蔣素比何樂儀來得更快,找醫生問清楚情況,帶兩個人去藥房取藥,又帶着樓上骨科理療室。兩個人的X光片顯示,一個腳腕骨骨裂,一個手臂骨折。兩個人先做了消炎處理,再打上石膏。醫生要求兩人住院四天,觀察一下情況,如果沒事,可以出院,回家繼續休養。
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意味着他們需要靜養三個月。
學校那邊也隻能請假了,期末考不用參加,何希音躺在病床上和徐子欣視頻。
“你期末考不來啦?”
“是。”
“我好羨慕你啊。”
何希音擡起打着厚石膏,直挺挺的,不能彎折的手臂:“你羨慕這個?這個石膏要打三個月。三個月啊!我隻能待在家裡。哪裡都不能去。什麼都做不了。”
徐子欣抓住重點:“你不能動。那是不是不用寫作業了?”
何希音搖頭:“我受傷的是左手。右手一點不影響。”
“真慘。”徐子欣追問,“你現在在幹嘛?”
“躺着。”
“然後呢?”
“隻是躺着。”
何希音有氣無力,翻轉鏡頭,讓徐子欣看骨科病房,偌大的病房,住着六個病人,每張病床都用床簾隔開,對面床的病人比她更慘,兩條腿都打着石膏,并且被繩子吊着,去哪都需要護工攙扶。病房内沒有電視,沒有其他娛樂,何希音讓何樂儀幫她帶點解悶的小說,何樂儀帶來英語單詞本。
她舉着單詞本:“要麼躺着,要麼背單詞解悶。”
徐子欣語塞:“……”
許久,她說:“那你還是躺着吧。”
又聊了一會,她忽然興奮:“周拓呢?他不是也住院了?你們沒在一個病房嗎?他在幹嘛呢?”
此刻,周拓就躺在她的隔壁病床,僅有一簾之隔。
何希音拉開床簾,探頭問:“徐子欣問你在幹嘛呢。”
周拓舉起手裡的單詞書。何樂儀拿來的那本。
何希音選擇無視那本書:“他也躺着休息呢。”
“你倆就這樣幹躺着啊。”
“不然呢?在醫院還能幹嘛?”
“也是。”
屏幕畫面忽然黑了,孫舟的聲音闖入話筒:“老大!你在醫院怎麼樣了?你不在我的物理題都沒人問了!”
何希音說:“是我。你要哀嚎請打給周拓。”
“你幫我轉達下我對老大的想念。”孫舟說。
徐子欣不知道在幹嘛,把攝像頭扣到桌面,屏幕仍是黑的,看不見那邊的情況,隻能聽到兩個人打鬧的聲音。
何希音扭頭問:“周拓。你聽到了吧?”
周拓輕‘嗯’了聲。
黑漆漆的屏幕忽然有了畫面,孫舟的臉湊得無限近,何希音驚得大叫,險些把手機丢出去,她捂着胸口:“你倆吓死我了!”
孫舟道歉,往後退了些:“讓我看看你倆都傷哪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