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夜紫痛苦不堪。

她在大殿枯坐一夜，次日一早，她懷着悲傷的心情，視察妖界路。

過一處村莊時，她聽到隐隐傳來的哭聲，走上前去看到兩個小妖，圍着一個剛咽氣的老妖的屍體，在哭。

她心中頓感不妙，湊上前道：“你們這是怎麼了？哭什麼？他被誰殺死的。”

兩個小妖看到她，逐漸停止哭泣道：“看到有一個人手握劍，把父親殺死了。可我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她的法力很強大。”

凝夜紫注視傷口，下手很是毒辣，一點生還的可能都沒有，那人下的是死手。

這個傷讓她感到有一些熟悉，好像是餘恨的手筆，但是轉念一想，她覺得不可能，老者是今早才死的，而餘恨早就死了，怎麼可能會是餘恨幹的。

她懷疑這個傷口，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說自己會查，幫着兩個小妖把老腰埋葬後，她便離開，像個沒頭蒼蠅似的滿世界亂跑。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在亂跑中她遇到了另一個人，左月殘。

左月殘此時同樣滿世界的亂跑，能讓她滿世界亂跑的原因，無非隻有一個，她的女眷和男眷都沒有了，她再重新搜集。

“真是稀奇，既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看到凝夜紫，左月殘有些晦氣，她啧了一聲，揮舞羽扇貼近她。

“怎麼狀态這樣憔悴？看你的臉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一夜間老了十歲呢，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凝夜紫想起今早，那老妖的屍體，及蒼梧千雪。

她開口：“小雪昨夜，來找我了。”

聽到蒼梧千雪的名字，左月殘心頭一襯，似乎是有些愧疚，可她一臉怨恨道：“你提那個賤人做什麼，她不在無間好好贖罪，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凝夜紫看她一眼不含任何感情，可心底的那一抹震驚一閃而過。

她想質問：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可話到嘴邊，還是改成：“孫斬疾說她瘋了。”

“什麼瘋了？”

聽到這個字眼，左月殘有些不可置信，她一臉疑惑地貼近凝夜紫。

“你們兩個又在搞什麼鬼？開什麼玩笑，她瘋了，什麼叫瘋了？”

“一個人在那樣的地方待了一千年，自始至終沒有人去看望她。面對那樣的孤楚，怎麼可能會不瘋。”

凝夜紫有些痛苦，她抱頭蹲在地上：“孫斬疾剛開始跟我說，我是不相信的，我覺得像她那樣強大，溫柔的人，是不可能會瘋掉的，可我們都高估了。”

“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望過她，甚至都沒有跟她開口，說過一句話，就讓她一個人面臨那樣的處罰。”

左月殘越聽越心虛，可她依舊不敢面對，她隻是喃喃自語的重複兩個字：“瘋了?”

“我覺得至少你應該去看看她……”

“荒謬，我去看她做什麼！”

左月殘驚呼道：“我不敢去！”

“你别太自私。”

凝夜紫有些看不下去，“她是為你頂罪，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就算是她瘋了，你要負全責！”

“跟我有什麼關系？”

左月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厲聲呵斥道：“是我逼她的嗎？當初我本來都要站出來了，是她，是她說要替我頂罪，難道我能說什麼嗎？”

凝夜紫神情複雜，她突然開口：“我真是後悔，當初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便不應該幫你。”

“我是這樣的人，我是怎樣的人？”

左月殘想反駁，可面前的一幕太熟悉，仿佛又回到她們争執不休而決裂的那夜，她果斷放棄了思索。

“算了。”凝夜紫歎息一聲：“我并非有意而為，我也不是故意狠心不想去看，她隻是發生了什麼，你也知道，我實在是過不了心裡那坎兒。”

她有些愧疚，眼睛通紅，似乎是想哭，可她強忍着：“我不想提過去的那些事，她就是個聖母，一個僞君子，想要幫我頂罪。一開始，我千方百計的想要救她，我覺得那不應該是她那樣的人的歸宿。”

“我甚至想過，去找天道說清楚，無論如何我也要讓她回來，哪怕是讓我在那樣的無間，一個人面面對着永遠的黑夜，永遠的死寂。我也心甘情願。可伴随時間的推移。我越來越愧疚，心中的那份愧疚與不安，逐漸被自傲所取代，我變得越來越驕傲，開始不斷給自己催眠。”

“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己做的，更何況現在做什麼已經為時已晚，就算我現在去替代她，她也已經受了那麼多年的罪，也已經習慣了，而現在一切都在正軌上，就算再被我打破，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凝夜紫默默聽着。

“這并不是主要的原因，我覺得你不想去見她，可能因為，曾經你們相愛過。”

這句話讓左月殘内心刺痛，她急忙起身回踱步瘋狂，想讓自己轉移注意力。

“我們曾經确實相愛過，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因為那個愧疚實在是太大，她給我的恩情實在是太大了，我無意償還！升米恩鬥米仇，我現在能做的隻有遠離她躲着她，隻有這樣我自己才能好受一點。”

“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其實我無權利說這種話。畢竟你們的事情，我并不需要幹涉。”

凝夜紫歎息一聲。

“我也應該去看她，可是我實在是無顔面，當初我也跟天作涯狠狠吵了一架，我也覺得自己無言面對。是孫斬疾陪我去的。尚若你覺得不敢去看她，我可以陪你去。”

“我不要。”

左月殘換了副面孔，恢複了那雙往日般毒蛇，毫無感情的眸子：“我不要去，要去你自己去。她瘋了也好，怎麼樣也好，都與我無關，不要再把我牽扯到這件事情裡，我不想要再看到她，也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我是來找女眷的，不是來找她的！”

左月殘很是無情的，說出這段話，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着左月殘離開，凝夜紫重新将事物，歸結在今早遇見的，那個老妖身上。

突然想到什麼，她喊住左月殘。

“你今早可去過妖界？”

“去過。”

“那你可有看到，什麼人？見到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