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咔。
可惜不過到了一半,便被藤魉臨空砍斷。
“魔皇還真是能打。”薄慈淡漠地說完這句話,同時也拔劍風卷,将藤魉的刀擊開。
“魔皇!”應對傀儡正自顧不暇的苗天佑突然扭頭驚道。
“是啊,我的神女,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欺騙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本來你在第一世……你的第一世結束後,本該不是這個樣子的。”
薄慈的聲音帶着一股子冷意:“結果你傻到第二世還相信他的話,聰敏如你,曾經被問星閣多少個長老誇耀過的聰穎如你,竟然也能相信他這種人。”
“管你什麼事。”桑葵心中一下子慌亂起來,她看向藤魉,藤魉拉過她的手,隻是那一瞬間,有些僵硬。
薄慈也拉着她的手,語氣帶着種天然如此的堅定:“你當然該相信我,如果你知道一切的真相,你最該相信我。”
薄慈湊近她的耳邊說道:“你不是想要個家人嗎?我知道你最想要家人,你知道為什麼你沒有家人嗎!因為在你出生的時候,你的娘被她的同門手刃了!你知道她在懷你的時候喝了多少藥?嘗試了多少種方法才生下你這樣的天縱奇才——”
不是的。
桑葵後退一步,幾乎發不出聲音。
她的家應該在座安靜的、與世無争的村莊裡,她也許有兄弟姐妹,也許沒有,但是有一個愛她的娘親。
“你話怎麼這麼多!住口啊!”桑葵一把将薄慈甩開。
薄慈直到她掙脫開,手在空氣中停滞半響,不可置信般反轉過來,像是攤開一團空氣。
他的眼角有一絲微紅。
也許是求而不得,也許是求而不得。
誰又知道呢?
“你能不能叫句哥哥。”他的聲音有些微啞。
“不太能。”桑葵下意識地将藤魉護在身後,背在後面的手卻被他捏了一下。
薄慈沒有忽略這邊的動作,他笑了笑,方才道偏執神态蕩然無存,從前那個溫和的仙君又重新回到了他殘破的軀體上,“沒事的,葵兒,是我太心急了,這事兒我們回雲渺靈宮,慢慢談。”
話到最後,卻又有些咬重語氣:“别忘了,今天你的藥還沒吃呢。”
沒事的,那藥我一直沒吃。
桑葵從第一次開始,就注意到了葉極素是因為什麼東西受控于薄慈,那像一種成瘾性的物質,于是她從此不再敢碰薄慈給的莫名其妙的藥丸。
當然,正常人也很難接受别人給的奇怪小藥丸。
沒想要薄慈輕笑一聲:“知道你也許一直沒吃,所以那藥我還加進了糕點裡,你屋子的香爐裡,傀儡的血肉裡……不過放心,那藥本來就是由腐花制成的,對你沒有太大的傷害。”
……
“你這個瘋子。”
桑葵罵了一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身上的沉重感越來越明顯,先前她還在想這是薄慈哪一步給她下的絆子,如今一看,事情早就在一開始就埋下了端詳。
“别睡,哥哥帶你回家。”薄慈走回來,迎着藤魉的目光,伸出了手。
藤魉冷冷地看着他的手,突然笑了,再次一刀斬落:“你來找死嗎?”
薄慈無辜至極:“你殺我千千萬萬遍又有什麼用,拖延的是葵兒吃藥的時間,她病了,難道你不盼着她好過?”
“我盼着你死。”
藤魉說完,無數刀影從天中直垂而降,像是漫天的星雨,刹那間削鐵如泥。
殺不死的。
桑葵突然想到,薄慈就和他那個母親一樣,他繼承了薄仙的邪法,将世間的詭異法術為己所用。如今的他,已經不是人了,隻是距離他心中的神還是很遠。
神愛世人,而非利用。
地下淩亂的傀儡碎片髒了她的衣擺,這些傀儡曾經也是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即便他們犯了什麼錯誤,他們也曾經是人類。
“藤魉,我不要找家了,讓我走吧。”桑葵突然道。
原本一身血迹的藤魉像是突然楞在了原地,她很少見到他這樣失神的樣子,于是笑着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再見。”
“不會再見。”藤魉說得肯定。
他總是能一下子猜中自己的想法。
“會的。”桑葵保證。
“在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呢?”藤魉追問道。
“你是不是還要問我在哪一刻?”桑葵笑出了聲,眼淚往眼睛裡擠,隻是擠不進去眼眶裡,隻得偏過頭去。
然而目光所及之處,一片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