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找這個嗎?”
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眸警惕地微眯,面前是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影。
葉極素!
他仍舊是衣着淩亂,笑嘻嘻地擋住他們的去路。
“讓來。”他微微啟唇。
葉極素卻是拍了拍手,饒有興趣地喊道:“今天這出戲圓滿,叫做鴛鴦絕命,生離死别,唱到這裡,也該結束了。”
他看着藤魉背後的少女,從手中取出一枝已經敗得看不出樣子的花,像是緻敬一般微微垂首,放到了地上。
藤魉的眼刀掃過,花朵瞬間碾作塵泥,他冰冷的目光繼續遊走到葉極素身上,葉極素卻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
“我還以為她會識破我的戲局呢,沒想到也是這般結局。”
“無聊,沒意思,她從前說人生就是要找樂子,所以有了那麼多打打殺殺,事實上人生根本沒有什麼樂子。”
藤魉卻一刀刺了過來:“再不滾,你就是樂子。”
“别啊。”葉極素笑得肆意:“我可不是來妨礙你的,相反,我是來告訴你的。你們是要去找還魂燈對吧,就在剛剛——”
“燈滅了。”
那一瞬間他的眼中也有火光瞬間燃起,也即刻熄滅。
火光熄滅的那刻,他也遙想起千百年前帶頭攻入古雲國的少女,她滅去他身上的火焰,疑惑地說:“哎,這裡還有個活的。”
她不過閉眼度量了下他身上所犯罪孽,便輕易放他離去,那些書上高深莫測的哲理他看不懂,而她說的每一句話卻都被她刻在木闆上,刀迹縱橫。
而如今,她就要死了,永遠地死了。
藤魉的眼眸瞬間暗了下來,如海的浪潮中浮上血腥,一刀橫過,直直地切斷了葉極素的脖子,“說謊。”
“啊對,你這叫——自欺自人?”葉極素的頭蹦蹦跳跳,吐着舌頭不清不楚地說道。
藤魉卻不再理會,一腳踹飛了頭顱,手中捏訣,大量的怨氣于雲隐宗的上空燃燒,彙聚大片烏雲蓋日。他徑直向尋物訣的方向走去,屬于桑葵的氣息太過于單薄,即便是他,也隻能尋找到絲縷。
沒事,即便是絲縷。
她會活着,她能活着,她也必須活着。
繞過大同小異的亭台樓閣,紅木的走廊上鑲嵌的玻璃像是無光的眼睛,冷眼看着這對男女。
桑葵聽着自己的心跳漸漸歸于平靜,心中卻對一切了然。
難怪,薄慈身體的是傀儡構造。
難怪,明明她對薄慈沒有印象,薄慈卻仿佛見過前世的她。
……
一切的根源,就是因為,薄慈根本就是葉極素造出來最成功的那個傀儡!
葉極素從前匍匐在地,搖尾乞憐,原來竟都是在作戲嗎?!
他把所有人都騙了!
桑葵吐出一口血,身下的藤魉明顯身子一僵。
她按住藤魉為她輸送靈氣的手,他是修魔的人,那點靈氣為她填補最微小的縫隙都不夠。
“他不能活。”
桑葵說出來她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
如果葉極素是一切邪物的塑造者,那就殺了他。
“好,我們一起去殺了他。”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卻恍若失神,隔着一道木門,他能夠嗅到裡面已經熄滅的燈芯味,還有凝固的燈油。
他推開了門。
“嘩啦——”
這是一間被暗藏的屋子,裡面花團錦簇,千萬朵花永不衰敗地開放着,就連那燈,也是依靠着巨大花瓣來承托。
然而,那燈,也是這萬千鮮活中唯一熄滅的一朵。
“一起去殺了他吧。”
藤魉竟是笑了起來,像從前一樣輕松肆意。
桑葵雖然祝他往後一切都好,還是有點想看藤魉為了自己痛哭流涕一場,最好還能給她披麻戴孝,天天像小寡婦哭墳似地抹幾把眼淚,至少不要在她面前笑。
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剛剛鼓足了力氣說出了第一句話,桑葵覺得自己還能再說一句。
“你……”
還沒說出口,便被一個冰冷的唇堵住。
原本沉默的心跳詭異地開始共振,兩人身上鮮血交融。
濃烈的怨氣包裹住了她。
藤魉笑道,在唇齒相依間,已經濕潤的唇擦過她的耳邊道: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