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的這座宅子位于浦平鎮東頭,臨近鎮子邊緣,與周圍鄰裡相距頗遠,單靠腳程,從軍營歸家最快也需半個時辰。
徐焱自是不可能每日在路上花費這許多功夫,他騎馬在前頭,譚琮策馬跟在身後,落得稍遠些的是譚琮的親兵。
周立既是親兵也是譚琮的心腹,有一匹自己的驽馬,雖不如長官們的駿馬跑得快,也比靠雙腿追強。
一炷香不到他們來到一座一進的宅子外,徐焱勒繩立住,從馬上輕巧落地,側頭掃一眼穩坐馬背的譚琮,率先牽馬跨進右方的側門。
譚琮下馬跟上,最後一片衣角隐沒在側門内,周立才出現在小路的盡頭。
“小而簡,這宅子倒有些委屈徐兄你了。怎麼不見從人?”譚琮從馬廄直穿南房進入院子,環顧一圈,整座宅子靜悄悄的,不見人影。
“大人,你怎麼提前回來了,飯食還未熱呢。”大大咧咧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譚琮回頭,一個黑皮矮個的小丫頭從推開的大門間鑽進來,語氣又急又快,話中似乎還隐隐帶着指責之意。他微晃腦袋,将這個古怪的念頭甩出去,側眼瞧向徐焱。
瞧見院中多出一人,還是半個熟人,郭呤像是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嘎了一聲,撓頭嘿笑道,“來客啦,”眼珠在院子裡亂瞟。“那個,家裡的菜...”
“去端一桌席面回來,我和譚兄小聚一番。”徐焱打斷郭呤道。
郭呤的小眼睛瞪得圓圓的,仿若看稀奇似的在徐焱和譚琮之間來回,驚奇于他們何時如此親密了。
譚琮被這醜丫頭看得莫名,他摸了摸鼻子,對立在檐廊下的周立道。“你跟着這位...小姑娘一起,記得打壺酒。”
周立領命,與郭呤一同離開。兩人走到門外,周立這才想起最近的食舍與此處也相距甚遠。“這位...姑娘。”
“嗯?”正往前走的郭呤回頭。
“雲來酒樓離此處頗遠,不如由在下騎馬前去,姑娘在這等着即可。”周立很少與女人說話,哪怕對方是個黑皮矮個、長相平凡的小姑娘,他說起話來也磕磕盼盼。
“那怎麼行,大人說好了做東的,怎好讓譚校尉破費。咱們一起,你最清楚譚校尉的口味,走,咱們快去快回。”郭呤回身走到周立身前,擡手就去挽他的胳膊。
周立吓得大驚失色,紅着臉躲開,說話時牙齒咬了好幾次舌頭。“走路太慢,我騎馬須臾便至,無需姑娘辛苦。”
郭呤感到好笑,以前也不見周立如此害羞,她抱胸笑道。“雲來酒樓一桌席面三兩銀子,你帶了嗎?”
“我有。”周立摸了摸袖口,沉甸甸一個荷包,裡面是他存下的積蓄,卻隻有些銅錢,顯然要付下雲來酒樓一桌席面是不夠的,他神色頓時萎靡。“沒有,姑娘可否...”想開口讓郭呤将銀錢給他,卻怎麼都張不開嘴。
“好了好了,别這麼别扭,咱一起去,放心,我會騎馬,耽誤不了事的。”郭呤不再逗他,先一步往馬廄處走。
周立讪讪地跟在郭呤身後,見她突然停下回頭,露出一排大牙來。“别叫我姑娘,挺不習慣的,我叫郭呤,你可以喚我名字,或阿呤也行,你呢,叫什麼?”
“姑娘...郭...阿...”周立幾次張開都沒能喊出口。
“就叫我阿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