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你先把身體養好，其他事等恢複了再說，現在離開我和你嫂子也不放心啊。”李哥挽留郭呤，幾日下來他們一家和這姑娘相處的不錯，已将他當成半個妹妹，自然不希望她這時候離開。

“多謝李哥，隻是我必須要回去确認，我的家人都在鎮上。”郭呤面色憔悴，她的身體還很虛弱，但等不了了。

李哥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想了想到底還是沒再開口勸阻。受郭呤拜托他打聽了浦平鎮上的事，及其不善，他沒敢和郭呤全盤托出，隻告訴她北沙兵退了，鎮上漸漸穩定下來。

被李家夫婦送出家門，郭呤将身上剩下的錢換了鄰家的驢車送她回鎮上，近兩個時辰的路上不見一個行人，回頭想來她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麼靠雙腳走到李家門前的。

驢車将她送到浦平鎮口就掉頭了，街道兩側的屋子或多或少都有些煙熏焚燒的痕迹，間或見到的人臉上皆是麻木茫然的神色。

郭二新居的門是敞開的，郭呤在門口停頓片刻，下唇被咬的發疼才邁進一隻腳。

三間屋子都被翻動過，房間淩亂不堪，她陪郭二買的幾個箱子東倒西歪地散落在四處，正房的床鋪邊有一團曾被火燒過的黑迹，卻不知為何火勢沒有起來。

才布置好的新房被破壞殆盡，郭呤卻将進門時憋着的那口氣輕輕呼出來。屋子雖然被劫掠過，東西都沒了但裡面卻沒有人也不見血迹，至少當時郭二不再這裡。

“或許人還在軍營。”郭呤懷着這種近乎祈求的希望轉身出門，在經過一戶人家時停下腳步。

一個身着官差服飾的人黑沉着臉從屋裡走出來，擡頭見郭呤直愣愣地看着門的方向，想了想開口道。“你是這家的親屬？”

直到官差走近又問了一句，郭呤才像是剛回歸神來，啊了一聲回答得語無倫次。“是，不是。他們怎麼了？”

本就沉着的臉更黑了，官差再開口語氣愈發不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不是他家的親人多問什麼。”他擡手揮了揮，像是要趕走趨腐的蚊蠅。

“這是我未來嫂子家，我就想知道她還好...在嗎？”郭呤沒被官差的态度左右情緒，小心翼翼地問。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這時，官差面上的不耐被憐憫取代，聲音疲憊。“這一戶的人都沒了，你...不要進去，裡面...總之你不要進去。”

快步繞過官差攔在面前的手，郭呤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不用進去，她已聞到了自回到鎮上後就漂浮在空中似乎無處不在的燒焦味和血腥氣，越靠近門口氣味越濃。

“嘿你這小丫頭，裡面不是你能看的，我沒工夫照看你。”官差猶豫一瞬，讓郭呤離開。“歸家等着，或是讓你哥來。”

扶住門框的手收緊，淺淺的指甲抓撓出幾段淺痕，郭呤終究沒進去，轉身大步朝鎮口方向離開。

官差看了一眼郭呤離開的方向，轉身走向了另一家。

再擡眼，前方便是軍營。

此時的軍營已被重新整理過，先前燒毀的痕迹被清空，有的架起新的打仗，有的還空在那處。偶爾可見營中有士兵來去，往常守在入口處的士兵此刻卻不見蹤影。

“應該先回去看一看，說不定他們都回家了。”郭呤有點後悔，到了近前她突然不想再繼續。

如此來回往複，在又一次靠近軍營入口又想離開時，郭呤被營中隐隐地傳來悲戚的哭聲止住退卻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