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這就差人請他過來!” 高力士躬身道。高力士示意林招隐去請那奏樂的伶人前來面聖。林招隐即刻前往,片刻之後,那伶人被帶至禦前。
“草民付玉琪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擡起頭來!” 唐明皇道。
那付玉琪緩緩擡頭,隻見他眉宇微蹙,明眸皓齒,儀表堂堂,皮膚白嫩水靈,竟比那侯門千金還要婉約動人!
唐明皇看到眼前這伶人,亦是喜不自勝,怔了半晌。
“陛下!” 武賢妃見唐明皇看直了眼,忙輕聲喚道。
“哦!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唐明皇忙道。
“謝陛下!” 付玉琪叩謝起身,侍立在側。
“不知付伶人剛剛所奏之曲為何名啊?聞之令人回味悠長,為之神往!”
“多謝陛下誇獎!此曲乃草民所創,名為《莫塵》!” 付玉琪回禀道。
“《莫塵》?真乃神來之曲啊!” 唐明皇欣喜道。
“陛下謬贊!陛下才是名副其實的音律大家!似草民這等雕蟲小技,能得陛下品鑒一二,實乃草民榮幸之至!” 付玉琪忙俯首道。
“付伶人不必過謙!以後就入梨園做個 ‘太常樂師’,傳授梨園子弟,又可與朕時常切磋,付卿覺得如何?!” 唐明皇略低了低頭道。
付玉琪聽後心内暗自慶幸,但絲毫不動聲色, “付樂師,還不謝恩?” 高力士提醒道。
“微臣謝陛下隆恩!” 付玉琪忙跪拜道。
“免禮!” 唐明皇輕擡手道。
“奏樂!” 高力士大聲宣道,一時間絲竹聲起,歌舞伎相繼翩翩起舞。
話說這付玉琪的母親付梅芝原是雲州州丞家的千金,因突厥進犯被擄了去,被迫嫁給當時的突厥首領骨咄葉護可汗,付梅芝雖誓死不從,無奈後懷有身孕,隻得忍辱偷生。
不到一年功夫,骨咄葉護可汗便又娶了鄰國公主為正室可敦,付梅芝趁機帶着剛出生不久的付玉琪逃往于阗國,為了生存做了于阗王室的奴隸。
那付玉琪天資聰穎,尤其對音樂天賦異禀!老于阗王王妃對付梅芝的遭遇深表同情,便同意付梅芝将付玉琪接到王宮内悉心教養,那付玉琪便每日練習各種樂器,尤擅胡琴、琵琶、箜篌,成為于阗國的音樂大師!
老于阗王死後,尉遲脁排除異己,把持朝政,成為新的于阗王,又設計密謀陷害尉遲敬,将尉遲敬逼入深山密林,不知所蹤。
武玲玉作為和親公主下嫁尉遲脁,一開始并不受寵,反而時常被尉遲脁打罵,因此怨怒更甚,變得更加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她知付玉琪是個孝子,便挾持其母以作要挾,讓付玉琪潛去大唐,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唐明皇,探查宮内動向,往來傳遞消息,并伺機毒殺穆羽!
這付玉琪本就略帶憂郁氣質,又兼或心中藏匿之秘事,整個人更是顯得超凡脫俗,神秘莫測。
今夜經此一曲成名,已深得唐明皇歡心,這第一步算是大功告成了!
曲江宴的喧鬧繁華約莫持續了兩個時辰,鄂王李瑤及皇太子耐不住困,皇甫德儀與趙麗妃便早早帶二人回宮了,二人在馬車上便睡着了。
柳婕妤也随後退下了,永穆公主便去找穆羽同遊。再晚些時候,唐明皇也乏了,帶着武賢妃與付玉琪一起回宮了。
衆人見聖人離去,也大都四散離去,隻剩下些新科進士與年輕的娘子、郎君不忍離去,有的三五好友圍坐一起,猜拳行令;有的開始重新結隊,飲酒賦詩;有的則趁機尋着京城有名的歌姬飲酒作樂,又有看對眼的小娘子、小郎君暗送秋波,私相授受,互留定情信物;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穆羽想起詩人劉滄的《及第後宴曲江》詩,于是吟誦道: “及第新春選勝遊,杏園初宴曲江頭。紫毫粉壁題仙籍,柳色箫聲拂禦樓。霁景露光明遠岸,晚空山翠墜芳洲。歸時不省花間醉,绮陌香車似水流。”
“好詩! 羽姐姐!” 姚蘭兒稱贊道。
“此詩将中舉之人遊園赴宴的場景描繪的淋漓盡緻!正可謂應時應景!羽妹妹似深有體會!” 蘇媚兒亦稱贊道。
“及第新春選勝遊,杏園初宴曲江頭。這首句最妙!” 宋敏芝細品之,忍不住贊歎道。
“諸位謬贊了!這首詩不是我寫的,我不過拿來應景而已!” 穆羽有些慚愧。
“憶往昔遍遊芳叢,而今把酒各西東!” 陶喆大發感慨道。
“曉風殘月楊柳岸,多情自古愁更濃!” 蕭山河起身舉起酒杯,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飲而盡,仰天長歌道。
“今朝酒醉花正紅,未知來年與誰同?” 胡謅禮微醺癫狂道。
“良辰美景更虛設,天涯海角兩目空。” 司徒玉林惆怅滿腹的道。
“何日功成名遂了,醉笑還鄉再陪公!” 沈渠飲畢杯中酒,豪邁的道。
“痛快!痛快!哈哈哈!” 陶喆仰天大笑道。
李意茹的船慢慢靠過來,聽到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齊聚一堂飲酒作詩,忍不住出聲道:“穿花蛱蝶時時舞,自在嬌莺款款飛。等閑識得諸君面,暫時别離莫傷悲!”
“李娘子的詩倒是更勝一籌啊!” 張埱坦言道。
“确是如此!” 張拯附和道。
“都是些酸秀才,真真無趣!來來來,咱們接着吃酒才是正理!” 姚弈不耐煩的舉起酒杯道。
“姚郎君,不急!先看戲!” 張埱揚着嘴角道。蕭華沉默不語,隻與宋敏芝相視一笑。
宋昇甚覺無趣,起身道: “各位郎君,在下家中還有事,先行告退!”
“宋兄慢走!” 蕭華道。
“告辭,告辭!” 張埱、張拯、姚弈齊聲道。
那虞江南帶領巡防營各處查詢過後,并無異常情況,便将巡防任務交給宋铎,自己乘坐一條小船悄悄靠近穆羽的花船,李意茹正是遠遠看到了虞江南,于是也命船夫劃船靠近穆羽的船隻,又故意在衆人面前顯露才能,好引起虞江南的注意。
虞江南乃一介武夫,于詩詞歌賦上,并不在意。李意茹并不甘心,随即挑釁穆羽道: “聽說金繡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自诩才高八鬥,聰敏過人!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穆羽笑而不答。
“哼!才高八鬥?從未聽說!怕不是吹牛吧?” 杜意婉撇撇嘴道。
“李娘子可是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才女!就你?也配與李娘子相提并論?!” 張秋芬譏笑道。
“穆娘子!比比看啊!” 姚弈推波助瀾道。
“姚弈!住口!” 姚蘭兒厲聲道,又轉頭對穆羽緻歉道:“弈兒不懂事,還望穆姐姐見諒!”
“無妨!” 穆羽安慰姚蘭兒道。
“不如我們就賭一把,如何?” 李意茹挑明道。
“你到底敢不敢應戰啊?痛快點!如若不敢,幹脆就直接認輸算了!” 杜意婉激道。
“就是啊!直接認輸吧!” 張秋芬附和道。
“你們休要欺人太甚!” 彩雲不忿道。
穆羽拉住彩雲搖了搖頭。
“哼!” 彩雲氣呼呼的撅了嘴退立一旁。錦風刀鞘已出,随時準備拔刀相向。
“好!賭什麼?” 穆羽起身回應道。
“好戲開場了!” 張埱饒有興緻地道。
“越來越有意思!” 張拯也湊熱鬧道。
“金繡娘一定能赢!” 蕭華堅定的道。
“這? 她們兩個這是要......?!” 蕭山河滿臉不解道。
“這是來者不善呐!” 胡謅禮接話茬道。
“穆娘子不會有事吧?” 沈渠有些擔憂道。
“無妨!且看看再說。” 陶喆道,他相信穆羽自己可以應付得來。
“三局兩勝!你若輸了,就離開虞将軍!” 李意茹志在必得道。
穆羽愣住了,她未料到李意茹會如此大膽,竟然當着這麼多的人的面跟他明搶虞江南,同時也佩服她敢愛敢恨的勇氣!
衆人與穆羽一樣吃驚!虞江南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嗖” 地一下跳上船,
“師父!” 錦風拜道。
“羽兒,不必理她!” 虞江南阻攔道。
“放心!” 穆羽鎮定的道,“你若輸了,又當如何?” 穆羽轉頭道。
“我若輸了,從此以後足不出戶,再不糾纏!”李意茹斬釘截鐵的道。
“好!一言為定!” 穆羽又問道。
“沒想到,竟是為了虞将軍?!” 司徒玉林感歎道。
蕭山河也贊歎道:“素聞李娘子才貌雙全,竟不知如此果敢!若能得李娘子之芳心,定然此生無憾矣!”
“如若探花郎真有此意,我或可助蕭兄一臂之力!” 司徒玉林道。
“此話怎講?” 蕭山河追問道。
“我與其弟太常少卿李嶼相熟,或可引薦。若能成人之美,豈不快哉!” 司徒玉林有些壞笑道。
“那就有勞司徒兄了!” 蕭山河忙俯首拜道。
“好說!好說!” 司徒玉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