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打量起對面人面容,宴雪然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對方長相出挑,皮膚些許蒼白,發色卻格外黑,像童話裡描述的那種“烏木似的黑”,整張臉也是那種在人群裡就能讓人一眼望見的相貌。
他衣服也合身,甚至是嶄新潔淨的,比他看起來不知道要體面多少。
但宴雪然仍是拒絕了,男生努力想彎起一點笑意出來,好使自己顯得不那樣冷淡:
“不過不用了,我家就在不遠處。”
沈朝聽到宴雪然這樣婉拒。
他松開手,眼尾微微下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看着年輕男生慢慢走遠,給他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沈朝知道宴雪然是在說謊,他被趕到這樣一個寒冷小城,什麼物資都匮乏,宴家幾乎是将他“放逐”而來,由着他自生自滅。
即便宴雪然不會死。
可饒是如此,沈朝心裡猶是五味雜陳:有再遇故人面容的欣喜激動,也有得知對方是主角的無力懊喪。
種種情緒交織在心間,沈朝感到心髒一抽一抽地疼,腦袋也在嗡嗡地響。
直到宴雪然走遠,再看不清一點背影,沈朝才将目光收回,刷了卡進入白家。
他向保安打聽:“剛剛那個人為什麼來?”
保安:“他說是少爺同學,來還筆記的。”說着,年輕保安還将剛剛收回來的皮面筆記拎起來抖了抖,示意沈朝看過去。
沈朝心裡怦怦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湧在心頭,原來這些日子白瑜年已經和主角碰上了麼?
就在他與白瑜年冷戰期間?
那他還有沒有機會?
沈朝腦袋發暈,表情平靜地接過保安手裡的筆記,想着明日要去與白瑜年和好。
不,今晚就去。
他不能忍受有人頂着那張和死去戀人一模一樣的臉去喜歡别人、在意别人。
隻要稍微想到那樣場景,沈朝便感覺自己心要碎成了一片一片。
白瑜年還沒有入睡,功課對他來說并不吃力,隻是最近心情都很差,他簡直要疑心自己有抑郁的征兆。
他在桌前拼之前曾與沈朝一同拼好的拼圖,這塊拼圖自從那天他們冷戰開始,就被他一股腦地給摔散了。
傭人将拼圖碎片攏起來,問他還要不要。白瑜年手都指到半空,還是沒舍得,悶悶地點頭說“要”。
他在心裡找借口推脫——
才不是為了沈朝,也不可能是幻想拼好拼圖就再與沈朝道歉求和好,他隻是想拼而已。
對!就是因為想拼,和沈朝才沒有關系呢。
他在心裡自顧自地想着,過一會又忍不住落淚,呢喃罵起“壞哥哥”。
“笃笃笃”三聲,房門被敲響,在安靜廊道裡切切可聞,将白瑜年從沉浸的小世界裡拉出來。
白少爺歪了歪頭,想不明白會是誰來敲門,他不太想去開,卻忽然福至心靈,一個堪稱天方夜譚的猜測出現在自己心中。
會不會是沈朝呢?
他嘴裡嘀嘀咕咕,一面罵起自己真是毫無自尊,腳卻已經踩上拖鞋去開門,看腳步,分明是有些雀躍的。
門開了。
熟悉的面容出現在眼前,白瑜年睜大眼,還有些不可置信。
“哥哥?”他小聲喚道。
沈朝疲憊地點點頭,手撐着門:“不歡迎我嗎?”
真的是沈朝!白瑜年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神都晶亮了起來,下意識就想往沈朝懷裡撲。
沈朝攔住他動作,低低咳了一聲,勉力道:“我有點累。”
“嗯嗯。”白瑜年乖巧應了,扶住沈朝忍不住開始問東問西,“哥哥你是不是着涼了呀?怎麼手會這麼冰呢?衣服上的雪也不知道拍一拍嗎,難怪會受涼...”
沈朝覺得眼前忙得和個小陀螺一樣的白瑜年很可愛,又覺得他有些吵,隻随意眯着眼,由白家這金貴的小少爺服侍他。
直到腳上鞋子也被脫下,沈朝才堪堪回神,心力也逐漸恢複了一些,他勉強睜開眼喝下白瑜年給他一勺一勺喂進嘴裡的感冒藥,嘴裡又猝不及防被塞進了一顆甜滋滋的奶糖,甜得他牙齒都發澀。
“寶寶。”沈朝輕輕喊了一聲,喊來一隻正繃着欣喜表情故作鎮定的搖尾巴小狗,白瑜年甜甜問道:“哥哥,喊我幹什麼呀?”
“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沈朝不太敢看對面的白少爺,有些心虛地垂下眼睫補充,“最近你不想我嗎?”
白瑜年立即就想耍小性子說“不想”,但又不太敢,隻好窩囊地袒露心聲,拿着沈朝的手貼自己臉頰:“我超想哥哥的,但是...”哥哥那樣對我,讓我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