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年心思泛濫,一瞬間狼子野心幾欲膨脹到無可複加,他簡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吞吃入腹。
一種來自本能的欲|望燒在他心間,催使他把眼前的人拖回自己的巢穴。
但理智又回壓,在這思緒的反複拉扯中,白瑜年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為什麼哥哥會這麼吸引着他,但又不屬于他?
如果哥哥真的是他的洋娃娃就好了。
就像沈朝那細細的腳腕,他能輕易又不容掙脫地給攥住。
哥哥、哥哥……
—
這天回去之後,沈朝受了沈蘭珠好一頓訓,之後的假期,便隻能老老實實在家待着。
沈朝對此頗有微詞,白瑜年卻挺高興,每天換着花樣去哄着男生不要那麼無聊。
而這期間,沈朝自然沒有再與宴雪然接觸過一次。
直至開學之後,沈朝才見到那張臉。
宴雪然依舊是那副淡淡的、不苟言笑的神情,同記憶裡的面孔完全不一樣,偶爾眼神交接時,沈朝也在那雙眼中完全看不見自己。
沈朝覺得,自己的存在,在對方眼中應該是一件很不合時宜的事情。
在童話故事中,往往會有王子為了畫像上的美人着迷而日漸消瘦,仙子因此感動,将王子送至美人身邊,從小不見外男的美人因為如此真摯的感情而對王子敞開愛門,最終達成和和美美、皆大歡喜的結局。
現實卻不如此。
在校園裡偶爾碰上對方,宴雪然也隻當他是一個陌生人一般掠過他,從不與沈朝有所接觸。
但沈朝觀察卻發現,宴雪然對白瑜年分明是不這樣冷漠的,他會與白瑜年讨論題目,偶爾還會一起吃飯。
哪怕是一起用餐,當有他加入後,即便是高中生難得清閑會忍不住高談闊論喋喋不休的午餐時間,桌子上也不會有宴雪然一句話,最多的聲音就是鐵筷碰瓷盤的叮咚脆響聲。
沈朝感到無比的挫敗。
期中測試之後,學校組織了一場校園典禮,用以嘉獎與鼓勵學子們。
沈朝班級挨白瑜年班級很近,老師們不大在意座位的混亂,之前每次典禮,沈朝總是雷打不動地坐白瑜年身邊。
但對方會上去做演講做代表,一場典禮下來,白瑜年大半場不在座位上。
沈朝沒想到宴雪然座位會在他身邊。自從男生落座之後,他原先日漸消沉的心忽又像未滅盡的火星一般,漸漸又灼熱起來。
他們之間隔着的距離很近,沈朝隻要稍稍往右靠一些,便能碰上男生的肩。
但他不敢,一種近乎是近鄉情怯的情思萦繞住他,沈朝恐懼于這種接近。
而要說的更直白一些,或許是沈朝恐懼于接近後帶出的拒絕。
他是受不了宴雪然的厭惡的,可人總是貪得無厭,沈朝不滿足于與宴雪然做陌生同學。
他們明明之前還單獨相處過,不是嗎?
台上的校長已經說到稿紙第二頁,在台下昏昏欲睡的氛圍中,沈朝或許是糾結了一分鐘,也或許是十分鐘,才開了口,他佯裝鎮定,找出話題的開端:“宴雪然,你現在還是與他同桌嗎?”
“誰?”男生倒是回的很快。
“…白瑜年。”沈朝不大願意提出這個名字,但身旁人卻目光忽而轉向他,沈朝瞧見男生眼裡那點像潭水一樣深的黑眼珠,宴雪然道:“我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事…”
這話說的不明不白,可沈朝卻被擊中,那點陰暗的小心思似乎一瞬被暴露在了人前,明晃晃地什麼也逃不掉。
沈朝蘑菇似的縮了回去,但過了一會,宴雪然又道:“我與他還坐在一起。”
沈朝注意到其中的人稱代詞,并不是“我們”,而是界限分明的“我”與“他”。
僅一句話,他原先還在被男生那句直截了當的話而引起傷心的情緒一下變得欣喜、激動,甚至是甜蜜起來。
“宴雪然。”沈朝輕輕喚了一聲。
男生沒有偏頭,也沒有吭聲。
“宴雪然。”沈朝鼓起勇氣伸手去扯了一下對方的衣袖,“我不問了,你别不理我。”
讨好的意思。
對方這次有動靜了,沈朝還是頭次瞧見男生那樣專注看向他。
宴雪然說:“我總覺得你是在接近我。”
沈朝的腦子仿佛被這話給敲了個悶棍,變得暈乎乎,他怔在原地,讷讷張唇,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就這麼輕易戳破他…果然還是因為讓對方覺得方案嗎?
可眼前的男生又說話,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沈朝居然在對方臉上看上到了些凝重、但在開口後又一瞬變得輕松的神色:“沈朝,你這樣是不對的。”
什麼是不對的?
接近他麼?
連接近也不許?沈朝忽然覺得宴雪然很霸道,他明明已經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在最小心翼翼地去看對方。
可是宴雪然連這也不許。
男生又把目光轉回了正前方,在沈朝的視角中,宴雪然在緊盯着台上的少年人。
燈光下,白瑜年的面容動人心魄的美麗的,像畫冊中的天使,仿佛被光線偏愛。
沈朝不想讓宴雪然去瞧白瑜年。
他心裡酸酸澀澀,像碳酸飲料開瓶後瓶中絲絲炸開的小氣泡,耳邊嗡嗡作響,心思也格外繁雜。
台上的男生朗聲說着學習的經驗。
沈朝覺得自己渾身都湧出了悲傷難受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看上去也變得可憐巴巴的,像被霜打了的青菜,耷拉着眼縮在座位上,想要着一點點安慰。
宴雪然目不斜視。
但若要仔細看,男生右手分明是攥成拳,在努力克制着什麼。
在沈朝兀自的出神中,宴雪然心裡波濤洶湧,直到眼前忽然燈光閃爍,緊接着全場燈光一黑,随着幾聲尖叫,所有空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男生心中重重一抖。
沈朝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地靠在座位上,被宴雪然那句話警告之後,他連視線也不敢望過去。
但随着眼前視野黑下去,台上的領導迅速反應過來是學校電路問題,在老師安慰起大家讓稍安勿躁後,他忽然感受到在昏暗中,身旁的人似乎劇烈抖了一抖。
宴雪然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