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又做起關于過去的那點夢。
那時候他與宴雪然的關系已經改善許多,男生不再始終抗拒着他的接近,偶爾還能和他說兩句話。
沈朝覺得自己跟個舔狗似的,即便心上人隻是對他有了一點好臉色,他也願意甘之若饴。
但随着高三上學期的來臨,為了專心學習,沈朝從白家搬了出來,住進了學生宿舍,白瑜年也跟着要來,不過沒住進他的宿舍。
他們學校因為住宿生少,設置的寝室席位向來充足,白瑜年的運氣便很好,被分到了一間雙人寝。
替白瑜年搬寝室的那一天,沈朝這才知道原先單住這間寝室的男生是宴雪然。
宴雪然替他們開了門,不發一言讓他們進來,随即又回到座位上繼續做起卷子。
沈朝在男生書桌旁悄悄瞄着那些卷子,注意到有好幾張卷子上都是接近滿分。
他現在已經早已學習上美術課程,文化課方面便多有懈怠,不太能看得懂那些數學題。
沈朝還想再看,但白瑜年撒嬌讓他幫忙去鋪床鋪,沈朝隻好洗淨手去整理床鋪。
白瑜年嬌氣,帶的褥子也是厚厚兩層,加上還有學校配置的床墊,沈朝膝蓋跪在上面的時候,覺得自己都要陷入了棉花之中。
但床鋪才剛剛鋪完,學校忽然毫無征兆地停了電。
沈朝怕熱,房間裡的剩餘冷氣堅持不了多久,沈朝靠在枕頭上,推了推要賴上來的白瑜年:“熱,你不要上來。”
白瑜年被拒絕也沒有不高興,反而自告奮勇地要去替哥哥買冰水回來。
寝室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空調和風扇都用不了,不知怎的,白瑜年這次卻沒有很快趕回,直到沈朝都困頓地打上盹,房門也沒有一絲動靜。
他在床上被暑氣蒸出薄薄一層汗意,緊緊地貼在身上,沈朝嫌這樣會弄髒白瑜年的床鋪,又換到寝室裡的小沙發上去靠着,腳搭在一邊,在空氣中晃着。
“宴雪然,”沈朝百無聊賴地問出聲,“你不熱嗎?”
被喊到名字的男生擡頭看了一下浴室方向,提醒道:“學校應該沒有停水,你可以沖澡。”但并不回頭來看他一眼。
“不是說這個。”沈朝嘟囔一句,眨眨眼在失望的炎熱中睡着了。
但睡到迷糊之際,好像有誰來到了他身旁。
沈朝還以為是白瑜年,下意識抱怨起來:“好熱喔,你不要鬧我了。”
有什麼沁涼的東西摸在了他暈紅的臉頰旁,像一條蛇一樣,順着臉頰緩緩迤拖到他的睫毛,甚至輕輕揉弄了他的眼皮。
他費力想睜眼,卻實在抵不住困意,隻能感受到半夢半醒之間有什麼柔軟的、冰涼的東西貼上了他的唇角和鼻尖,最後遊走到了他頸邊。
那一塊皮膚格外敏感,被這樣宛如蛇信子的事物一點點推移卻又長時在那一塊停留,沈朝覺得很難受。
但還有更難受的,将他困于夢魇之中——
蛇撬開了他的牙關,将毒牙刺了進去。
他舌頭好痛。
後來電在不知不覺間忽然來了,直到白瑜年幫完老師忙從教學樓回來,将他從小沙發上推醒,沈朝才意識到自己睡了一下午。
揉着惺忪的眼,看到地上散亂的行李,沈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但白瑜年并不責怪他,反倒氣沖沖地對着宴雪然嚷:“我不是給你發信息說我去幫忙了嗎,為什麼電來了後你都不幫哥哥蓋個小毯子?”
沈朝視線也順着望過去,宴雪然很白,是那種沒什麼血色的白,在這樣一個密閉又沒有開燈的昏暗小房間裡,他的臉便顯得愈加驚心動魄,看得沈朝眼神直直轉不過彎。
但緊接着,他聽見男生冷淡語氣:“這麼護着,你為什麼不和他一起住?”
沈朝不知道宴雪然說的是誰,但他同時也能敏銳地察覺出,宴雪然似乎是不高興了。
為什麼?
白瑜年也生氣,但沒有再說話,隻低下頭緊緊摟住沈朝,悶悶的“哼”了一聲。
這在他們平時不過是早已習慣的行為動作,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倆甚至睡在一張床上好幾年。
但此時迎着宴雪然的淡淡視線,沈朝便不自禁有一些排斥,像是忽然意識到他們倆已經那樣大一個人,的确是不應該這麼親密了。
但沈朝依舊沒有堅定推開摟着他的胳膊,他想看一看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
可宴雪然隻是稍稍蹙眉,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情緒,便轉身繞過他們離開了寝室。
男生走後,摟着他的琥珀色瞳孔的小狗立即開始大訴苦水,中心宗旨是認為宴雪然性格太糟糕孤僻,與這樣的人待同一處空間,他不知道要怎樣受委屈。
說句心裡話,沈朝倒是挺願意與白瑜年換寝室的,可不必說宴雪然對他沒由來的讨厭讓他心驚,單是面對那張臉,沈朝也是有所心虛。
而且,沈朝摸不準對方那句話是不是在吃味白瑜年與自己靠的太近,是他礙了兩人相處的眼了。
但這點小摩擦很快消解,再一次同時見到那兩人時,宴雪然似乎已與白瑜年和好,兩人分吃了一袋綠豆雙子冰棒,而他一個人則獨享兩支。
看吧,果然在很早的時候,一切都表明了迹象。
所以,為什麼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