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朝旭跟着走在最後的孫權離開議事廳,她看着孫權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已經長得很高,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個頭,不再是那個自己可以平視的少年了。
“孝廉,你其實可以做自己。”
“他們隻想看到第二個孫伯符,”孫權看着她,說道,“兄長是怎麼做的?他們想看到的是什麼?說那些話時,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知道他們之前推薦的繼承人是我的三弟,因為他更像我兄長(2)。在做自己之前,我得先讓他們信服。對了,我剛才的演技,如何?”
一直到最後半句話,他的臉上才出現了和朝旭記憶中一樣的、屬于孫權的表情。
其實有很多破綻,特别是......
朝旭對上他那雙眼睛時,突然意識到現在不是糾正他演技裡的漏洞的時候。
“非常好。”
他的眉眼向下彎去。
“太好了,我得先成為兄長才行。”
簡直就和以前的我扮演“神女”一樣。不需要真的成為那個人,隻要讓其他人相信就行。
說穿了,不過是騙術而已。
朝旭滿腦子都是快點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寫進竹簡裡,在這裡的每一刻都讓她焦急萬分,隻想盡快回到房間裡,在竹簡裡揮灑筆墨。
“另外,我等下讓孫府的總管給你準備符牌。”他說,“以後你進出孫府——乃至進出我的房間,都不需要通報,你可以直接過來。然後......我記得你的嫂嫂是裁縫鋪的人。”
“對。”
“我預支俸祿給你,去準備一套能經常随行的衣服吧。”
意思就是,她不僅可以在吳郡内跟随,連他出征、她都可以跟随。
好像會很有趣。
朝旭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睛裡出現了星辰。
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父親的教誨:用自己的腳去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這個世界。
“......”
或許是沉浸在期待中,她沒有注意到,孫權看見自己突然亮起來的眼睛時,眼神出現了片刻的恍惚和躲閃,就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
“我這就回去和我夫君說,先行告辭。”
這好像是話本裡才會出現的故事。
她期待到連腳步都像是在蹦跳。
“夫君......聽起來真是刺耳。”
......
“追随孫孝廉?”陸議看着她的眼睛,說不出反對的話,“這是你想做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但我想試試。”她倒是也不想騙陸議。
“......那就去吧,若是不适應就回來,陸家永遠是你的家。”陸議的表情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那孫策已經死了,孫孝廉又确實救了你父親的命,于你們兄妹幾個人有恩,你們之間的關系不應該受到陸家的影響。”
“......對不起,我太期待了,忘記——”
“不必說。我想想怎麼和阿績解釋,等三年後(3),阿績可以成為獨當一面的族長時,我也去看看孫孝廉到底有什麼魅力好了。”
說着,陸議用手撫上她的臉,長久地凝視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從她的眼睛裡、得到這個決定是否是正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