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說完那些話的時候，孫權的氣就差不多消了，眼下能讓他歎氣的，隻可能是朝旭沒有參與的議會時發生的事情。

“今天的議事，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曹賊——對了，你還沒看到。”

孫權掏出了一封來自曹操的信箋，擡手提給朝旭。

“近者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今治水軍八十萬衆，方與将軍會獵于吳。(2)”

大意就是：我奉天子之命，征讨叛賊，現在劉琮已經投降。馬上，我的八十萬水軍就能和将軍你一起在吳地打獵了。

“投降派應該吓壞了吧。”

“他們有自己的妻兒，就算投降了也能得到優待，反而是打輸了才可能有災難。隻有魯肅願意分析我的處境。如果我投降，那曹操不可能留我的活口，連帶着所有孫家人都會被斬草除根。曹操屠城滅族不是一兩次了。”孫權沉着臉，随後，他又苦笑了一下，道，“有一瞬間我居然在慶幸，你不是我夫人，就算孫家被滅族，你也不會受到牽連。”

“不要說這麼難聽的話。”朝旭反駁道，“将軍接手父兄大業時虛歲才19歲，多郡皆反，士族也在偷偷攪渾水，這幾年裡更是山越騷動，嚴重到打了一半黃祖都要臨時撤退。但将軍依然降服了這些人。曹操與袁紹的官渡之戰，曹操軍能夠以兩萬人大勝袁紹軍十萬人，孫将軍的軍隊有五萬，由周中郎将調配。姑且先按投入全部兵力的五萬計算，江東軍擅長水戰，曹操帶領北方軍隊，在水上能不能站得穩都還是個問題，我們在水路上打他八十萬，有什麼不可能？”

孫權盯着她，好久之後他突然發出了爽朗的笑聲，朝旭不明白他為什麼笑，隻是他的笑聲感染了她，讓她不自覺跟着勾起嘴角。

“你什麼時候也變成主戰派了？”孫權終于停止了小聲，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而且你怎麼知道公瑾兄一定願意幫我？”

“周中郎将如果不是主戰派，他和您的兄長能是那麼多年的朋友嗎？不正是因為志同道合才走到一起？”

聽完她這段話，孫權的笑意更深了，之後，他伸出手，将朝旭拉進自己的懷裡，也不做什麼，就隻是放進懷裡。

“說得好，我這就讓長緒——他送孔明去了，現在門口站崗的應該是……”孫權思索了一下，擡高音量，喊道，“育樹！你進來一下！”

朝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想跑，但是育樹就在門口，她這個姿勢想起身本來也沒那麼容易。

于是就尴尬地扭過頭，看向進門後立刻垂下眼簾的二哥。

他倒是守規矩，上司和女人調情，他避而不視。

“把這份曹賊的信箋和我的信箋一起帶給公瑾兄。”孫權不知道什麼時候寫好了另一封信箋，估計是召見諸葛亮之前寫的，應該是一開始就做好了打算，“用最快的速度。”

“是。”

等育樹退下後，孫權摟了一把朝旭，親昵地親了一下她的耳朵，耳朵瞬間變紅。

“你兄長是真守規矩，這都沒發現我懷裡的人是你。”

“你應該不是特地想讓他看見，才把他叫來吧。”

“我也想讓你的家人先看看我們的關系。”

“……萬一打敗仗被滅族，我不是你夫人所以不會被牽連。”

朝旭重複了一遍孫權先前說過的話，逗得身後的人又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錯了，原諒我？夫人？”他淺笑着，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一些。

“我不是你夫人。”朝旭從他的懷裡掙紮出來，“我去問問子敬，今天你們議事發生了什麼，好把我的記錄寫完。”

“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

“……突發耳疾。”

朝旭學會了孫權的技巧：裝聾。

不知道為什麼，她腦子裡出現了一句話：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