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慕生張了張嘴,喚了聲:“大哥。”
已經很多年過去,兩人都已長大,玉慕生不再是以前那個怯生生的少年,而是長成了龍章鳳姿的青年,但見到戚懷安時,他卻總還會流露出幾分和過去相似的神情。
戚懷安不卑不亢地向玉慕生行了個拱手禮,悄悄地與玉慕生拉開一段距離,玉慕生心細,注意到了,一股酸意從玉慕生胸口泛開,玉慕生心裡不是滋味。
玉慕生不甘心。
有時連玉慕生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這麼多年情愫未變,還是那股子不甘心在作祟。
幾個月前戚懷安受林玄初所托回到祿江口,那是他時隔九年第一次重新踏入祿江口地界,他請求拜見玉慕生時,玉慕生連鞋都沒穿就跑出去了,見到戚懷安的第一眼,玉慕生情緒如波濤奔湧,又是喜悅,又是酸楚。
戚懷安以為九年不見面,時間能沖淡一切不該存在的感情,但對玉慕生來說,九年時間,他的感情好像是一壇被封在地窖很多年的酒,再拿出來時,沒有淡,反而更加濃烈。
玉慕生沒明說,但戚懷安敏銳地從玉慕生眼睛裡看到了跟九年前一樣的期待與感情,這感情甚至不減反增,這和戚懷安預料的背道而馳。
戚懷安沒想到會這樣,所以他一直與玉慕生保持距離,堅持不跟玉慕生單獨見面,隻是在表面上一口一個“好兄弟”地叫着。
戚懷安想跟玉慕生做兄弟,但玉慕生不想。
戚懷安行了拱手禮後,用大大方方的姿态問玉慕生:“玉盟主怎麼到這來了?”
他越是裝得坦蕩大方,越是強調“好兄弟”,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就越大。
“路過。”玉慕生回答,心裡一陣緊張。
見戚懷安沒有邀請他進去的意思,玉慕生主動說道:“來都來了,我能進去給戚婆婆上柱香嗎?”
戚懷安的外婆生前是玉慕生家的管事嬷嬷,玉慕生叫她戚婆婆,戚婆婆是看着玉慕生長大的,玉慕生想去給她上柱香,這在情理之中。
戚懷安想了想,最終還是讓玉慕生進了家門。
韓檀沒進去,在外面等着。
戚家的客廳裡供奉着戚婆婆和戚母的靈位,靈位前點着香燭。戚懷安點燃三炷香遞給玉慕生,遞的時候他非常小心,一是小心不要燙到玉慕生,二是小心不讓自己的手碰到玉慕生的手。
玉慕生注意到戚懷安的舉動,一陣陣酸楚如海邊漲了又退退了又漲的潮水,不停地在他胸口翻湧,他想:你當我的手是髒東西嗎?
玉慕生在戚婆婆靈位前拜了又拜,然後把香插到香爐上。
一截香灰忽然落下來,正好落到玉慕生手上。香灰溫度很高,玉慕生被燙了一下,發出“嘶”的一聲。
戚懷安趕緊找來毛巾,用冷水浸濕,給玉慕生冷敷被燙的皮膚。
戚懷安想把毛巾遞給玉慕生,讓他自己敷,沒想到玉慕生不接,而是非常自然地把手一伸,一副等着伺候的樣子。
戚懷安沒辦法,隻得親自把毛巾敷上玉慕生的手。玉慕生笑道:“手得香,好兆頭。”
玉慕生敷着毛巾,走向窗邊的一個小桌,施施然在桌前坐下,毫不見外。陽光從窗外射進來,落在桌上,也落在玉慕生身上,襯得玉慕生金光閃閃。
玉慕生轉頭望向戚懷安,示意他也過來坐。
戚懷安犯了難,心想:我離家多年,本以為他早就冷靜下來了,沒想到他那種荒唐的感情不減反增,我一直不與他私下見面,就是擔心二人陷入尴尬,沒想到他卻主動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