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碎裂地聲音傳來,蹲在一邊少女被吓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卻在靠近門的時候,停下了敲門的手,她在猶豫,或者說在糾結,好像突兀地敲門對她來說是種困擾。
敲門了會怎麼樣呢?會放我進去嗎?還是敲了門我直接進去?這樣好嗎?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詞彙與問句從腦海中冒出來,少女的神情變得慌亂,她抓住想要推門的手的手腕,使勁敲打它,她轉過身來,慌亂的面容對上了梨白。霎那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像是不能接受被一個外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把它咬的泛白,甚至口内傳來血腥味。
“啊!一起跳起來,everybody。”喧鬧的音樂從緊閉的門内傳來,一個燥熱的男聲傳來,彷佛剛剛瓷器的破碎是音樂節前的故意營造的前奏。
女孩死死看着梨白,縮在門口的角落,目含敵意。
梨白注意到她左手仍然死死抓着自己右手的手腕,捏的青白也沒有松手。
她想自己是不是應該過去幫個忙,寂靜的小院播放着動感的音樂,其中還混合着激動男生的吼叫,格格不入。
“螞蟻把葉子擡走了。”梨白在這首音樂最後一個高潮來臨之前,走到了這個女孩身邊不遠不近的位置。她很平常的說着,平靜地指了指地上蜿蜒爬行的螞蟻,平靜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引導她順着她的眼神,看向地上黑色的螞蟻滾動鍊傳輸被折斷的半截竹葉。
女孩靜默不語,重新蹲下身來,靜靜看着螞蟻和綠葉。
梨白走回自己的座位,聽着裡面的歌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像是一個人的狂歡,她知道,這歌聲準不會是那勞什子莫天青的,不匹配,準是那毛毛躁躁風馳而過的黃發少年的。
歌喉還不錯,在調上,帶着少年人獨有的朝氣與瘋狂。
蹲在地上的女孩呆呆地看着螞蟻,跟着音樂的節奏輕輕點頭。
梨白瞥過去一眼,看來這歌的受衆還挺廣,安靜的小姑娘也喜歡這樣嘈雜的音樂,能震破屋頂的音律,如同漆黑深海下猙獰可怖的巨獸。平靜的海面,飄過白色的帆船,掠過輕盈的海鳥,未知的深不可測海底不知名的危險,隐藏在無言翻滾的波浪中。
幾首音樂過後,屋内安靜了一會兒,沒一會兒,門打開了。探出一頭稻草般黃燦燦的頭發,看見熟悉的身影松了一口氣。
“小小,我們走。”一張還算俊秀的臉,眉毛濃密卻雜亂,頗有些放蕩不羁,拉過慢悠悠站起來的藍白校服的少女,嘟嘟囔囔地吐槽道:“我還沒唱夠呢,非要拉着我絮絮叨叨。”
“唉,你手這一圈怎麼了?又自己掐的嗎?我不是說了嘛?想掐掐我,我皮糙肉厚的,前天跳海不也沒事,超人護體。”少年熟練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盒藥膏,抹在少女的手腕上。
少女一言不發,柔和地笑着,藥膏塗好了,她看了一眼白色藥膏塗在的那一圈很快變成透明的暖烘烘的,擡起手來,少年也自發低頭,任少女摸他的頭。
“整理帥一點啊,就要韓式碎蓋。”
梨白看着他們手拉着手離去,回頭看了一眼留着一條縫的門,靜靜坐在原處,光透過去那一縷,梨白想象着滿室光透過去的清輝。玉竹似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了那扇門,像是跨過舊時代的分界線,灰白長衫的青年款款而來,細碎的光影随着舞動的竹葉輕晃,她注意到,如意盤扣上繡着的一隻青竹,與晃動的竹影交疊,衣襟上的竹像是活了過來,這樣喜歡?她暗暗想。
“久等了。”莫天青語氣愧疚,将門推得更開些,請梨白進來。
“這是的簡曆。”梨白就一般面試的流程,自己打印了簡曆。
“好。”莫天青将簡曆放到一邊,并不打算看。
“感覺如何?”
“什麼?”
“工作環境。”莫天青言簡意赅。
“挺清幽的。”
“客人來了送上茶水就可以了,幾間屋子偶爾需要打掃下,你放心,這個屋子每個月定期有阿姨打掃,隻是在常用的屋子需要多個人照看下,其他的沒什麼了。”莫天青說出自己的要求。
“就這些?”梨白疑惑地問道,之前隻是在招聘信息上随意看了一眼,工作内容和他說的倒也不差,但是就這麼簡單嗎?
“不然呢?”莫天青反問道,忽然想到什麼,緩緩說道:“交五險。”
“。。。。。。”難為他想到這個,梨白繼續問道:“4000?包吃住?”
“對,隻不過需要你自己買菜,可以叫黃媽給你做,對了,小院的植物每天早上需要澆下水。”
“好。”這是什麼神仙工作,還可以點餐,梨白心想自己一定在做夢,她有些懷疑地看向莫天青,這人莫不是有别的陰謀吧。
莫天青大大方方任她打量,面上坦坦蕩蕩,“工作簡單,但也要費些心思。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對于來這裡的客人不要有好奇心,不能告訴别的任何一個人他們來過這裡,簡單來說,就是要保密,針對這個,我們會專門簽一個協議,有違約金。”
“好吧,我知道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什麼時候能知道面試結果。”
“現在就可以,如果沒什麼問題,明天你就可以來上班了。”
“還有一個問題。”梨白繼續問道,她直直看着莫天青,漆黑的眸裡印出一盞橘紅的光,像是潘多拉的魔盒,“這裡,到底是做什麼的?”
莫天青輕輕一笑,他靠在沙發上,晴朗地嗓音響起:“門口不是寫着嗎?造夢。”
“怎麼個造夢法?”
“你不正在做嗎?”
梨白一怔,四周的景如潮水般退去,黑檀桌椅,倚門帶笑的青年,竹葉的暗影,蜿蜒爬行的螞蟻,門上斜斜挂着的貝殼風鈴······這是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