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洛點頭,她在日複一日的重複中迷失了自我,丈夫的忽視,讓她難以忍受,精心裝扮的家,沒有人行賞和肯定,她終于在漫無目的的等待中瘋掉了。
“你說,我是不是很不知足呀。”宋洛哭着問道,她充滿愧疚的,似乎很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他在外面打拼,我整天無所事事,在家當富太太,還在無病呻吟,這是一種富貴病嗎?我這是無事找事,吃飽了撐出來的病嗎?可是我也不想,我不知道能做什麼,我什麼也不會,隻能等待,隻能抱怨,我害怕被抛棄,越害怕被抛棄,就越想抓緊,最後什麼也沒有。”
看着痛苦的宋洛,梨白忍住了擁抱她的行為,她冷靜分析:“有沒有嘗試尋找一些新鮮感,出去找一個工作?去看一場電影,尋找朋友聊天,旅遊。”
“出去嗎?”宋洛看向窗外,刺目的陽光,她像一隻沒有眼睛的鼹鼠,光明令她無所适從。
“是的,出去,尋找其他的愛好。”
“我不敢。”宋洛直白地面對自己的心。
“我很高興你對我坦誠地說出我不敢這句話。”梨白給予宋洛肯定與信心,“可以先不出去,生活可是嘗試做出一些改變。其實你化妝也是改變,但是要遵循你自己的喜好去化妝,去創造。”
“我不懂。”宋洛靠近了梨白,還是抓住了她的手,渴望梨白給予力量。
“最後10分鐘,我們梳理一下今天的談話,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仔細想一想,下次來訪的時候,我們可以談談,沒關系的,想不明白也沒事的,慢慢來。”梨白溫柔緩慢的語調讓宋洛聽到咨詢即将結束的恐慌中拉出來,她努力面對這個事實,開始自己去分析尋找答案。
走在紅色的橡膠跑道上,随處可見青春洋溢的年輕面孔,大家臉上挂着無憂的笑,充滿朝氣。打着羽毛球,踢着足球,圍坐在一起,散步的,奔跑的,微風徐徐,梨白逛着校園,像是回到多年以前。
“嗯,等會兒回去。”和莫天青通着話,不知不覺走到籃球場,幾個年輕的男孩子揮灑着汗水,梨白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瞥了一眼,不做停留地往前走。
寬闊的林蔭道,騎着自行車的女孩從身邊經過,帶起一陣風,大道的盡頭,梨白與陸顯之不期而遇。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陸顯之遞給梨白一杯奶茶,“三分糖,少冰,加芋圓。”
“你居然記得。”梨白笑着接過,這是上學時她最愛喝的那家奶茶店的芝士奶綠,清清爽爽的,甜中帶鹹,夏天喝起來很是過瘾。
“當然。”陸顯之陷入到美好回憶中,“看起來内斂和婉的人,意外的孩子氣。”
陸顯之永遠忘不掉第一次見梨白的時候,就是在這家奶茶店門口,擁擠燥熱的人潮中,拿着一杯奶茶,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像是青天晚夜裡的月亮,灰藍色的棉質裙子,半紮的頭發,在蟬鳴聒噪的盛夏,獨擁盛夏夜色的溫柔,安靜的,清冷的。那一刻,陸顯之,注意到花花綠綠招牌的上方,一串碎玻璃拼成的蝴蝶的風鈴,牆壁上老舊的綠色風扇左右搖着頭,“叮鈴鈴······”他的眼被陽光折射風鈴的太陽的光一閃,下意識閉上眼,睜開的一瞬間,藍色的幽幽的重影中,他對上一雙淺笑的眸子,禮貌的疏離的,漂亮的,就像那串蝴蝶風鈴。
“天陵。”她笑着說,清冷的眼也會像月牙,蝴蝶落在指尖,但不是他的指尖,而是。
陸顯之看向拿着籃球裝酷的室友,走過去,帶着張揚驕傲的笑,介紹道:“我女朋友,梨白。”
恨明月高懸,獨不照我。
那串風鈴早已不知所蹤,奶茶的包裝也換了模樣,店内裝橫也有些改變,陸顯之環視一周,裝作不經意地說道:“我分手了。”
“呀?”梨白看起來有些驚訝,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陸顯之斂下失望,自嘲說道:“也許是報應。”
“怎麼這樣說。”
“你能聽我說嗎?”陸顯之眼含期待地看着梨白,他渴望一個傾聽者。
“當然。”梨白點點頭。
陸顯之看着真誠中透露一絲擔憂的梨白,忽然覺得自己卑鄙且無賴,他曾經傷害過她,可現在,她竟然為這樣一個無恥可惡的前男友,真心實意的擔憂着,而他,做着另一個可笑的白日夢。
“梨白,不管你信不信,我隻有過你和她。”
“沒關系,你不用擔心,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這個她指的誰,兩人心知肚明,陸顯之害怕梨白介意,所以用“她”代替。
“好。”陸顯之尴尬一笑,繼續說道:“我也覺得自己是個渣男,梨白,我曾經是真的打算和你結婚的,這個想法一直沒變,包括遇見楊靈後。”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說過去說過來都是我的意志不堅定,也許骨子裡,我就不是一個對感情負責任的人。和你分開後,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開心,和奔向楊靈的喜悅,我是迷茫的,感覺屋子很空,心也是空的。後來和楊靈在一起,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那個曾經令我心動的楊靈不是眼前這個,我困惑,逐漸開始不耐煩,自我厭惡,最後遷怒于楊靈,變得暴躁不像自己。我覺得她離我很近,但是我們的心又離得很遠,某些時候我很喜歡她身上的率真活潑,有些時候,我又厭惡她的庸俗和謊言,對,就是謊言,我總覺得她欺騙了我什麼。”
“多麼可笑,我說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欺騙了我。”陸顯之在那段時間陷入了自我懷疑,他懷疑自己的道德,自己的人品,自己不配作為人而存在,明明是他自己和梨白提了分手,明明是他自己貪慕女孩的青春,到頭來,卻又怪罪那個女孩子引誘了他,這是多麼無恥又卑劣的念頭,他被自己吓着了,并深深痛苦着,後來,他終于提出了分手。
“分手對我來說是解脫,我傷害了你,也傷害了她,我是個卑鄙小人。”陸顯之忏悔着,他深切認識到自己的行為對她們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傷害。
“沒事的,我原諒你了。”梨白輕快地說,她拿起奶茶,“看在你請我喝奶茶的份上。”
陸顯之看着梨白明媚的笑,心中一刺,明知不可能,但他還是想問,也許呢?他們,或者還有可能。
“喲,好巧。”就在陸顯之将要把話問出口的時候,一道涼涼的聲音傳來,像冷水一般澆滅了陸顯之好不容易鼓起的小火苗一般的勇氣。
是王天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