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感冒了。
雖然已經擁有療愈能力的她按理來說不應該感冒,然而世間不合常理的事情千千萬,自然也不差這一樁。
因為邊際星的夜晚實在太冷,所以第二天楚月還是掏空自己所有的儲蓄買了一床具有加熱功能的棉被。
雖說新被子能夠加熱,保溫效果卻還是比先前那床恒溫被差得遠。不過楚月暫時也顧不上這麼多,畢竟有總比沒有強。
将被子放到床上鋪好,楚月很快又為賺錢的事發起了愁。誠然,她要是想賺快錢,大可以去黑市賣血,畢竟自己的血所具有的功效似乎和蘭姆口中的“神血”并沒有太大差别。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己現在畢竟才剛醒,對于黑市的狀況也幾乎一無所知,若是被一些等級高又不懷好意的人盯上,搞不好會被做成移動血包。
這樣想着,楚月還是選擇了重拾紅三的老本行——撿垃圾。
收拾妥當後,楚月手裡拿着一個巨大的麻袋,拖着昏沉的身子走向了垃圾場。過了空投日之後,想要來垃圾場撿漏的流氓混混少了許多,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真正需要靠撿垃圾來吃飽飯的老實人。
看見楚月拖着一個大麻袋經過時,不少人都驚詫地擡頭看向她——有些人的目光比較隐晦,似乎隻是對于楚月的行為有些不解,而另一部分人的目光就很直白了,看楚月的眼神仿佛在說:看,這裡有傻逼。
其實他們會這樣看待楚月也是有原因的,一旦過了空投日那一天,再想在垃圾場找到好東西無異于沙裡淘金,若是拖個小麻袋也就罷了,拖個大麻袋,莫非是想要裝一大袋子垃圾拿回家裡燒火?
楚月沒有理會旁人給她行的“注目禮”,在一個摞得很高的廢品堆前停了下來。
不同于其它被翻亂的廢品堆,眼前的廢品堆似乎沒怎麼被人動過,最外層幾乎全是拆卸下來的機甲外殼,其間還散落着少量偵察機殘骸。
雖說機甲外殼這類大型廢棄物不易搬運,但也不該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然而,所有拾荒者都對這個垃圾堆視而不見,仿佛遵循着某種不成文的規則。
楚月知道人們在害怕什麼。
邊際星的社會架構混亂且松散,雖然名義上依舊屬于聯盟,實際上最大的掌權者卻是星際海盜。海盜們在邊際星各處建立自己的據點,控制當地的黑市交易,同時也會與當地的黑邦組織勾結,共同瓜分利益。
因為來錢的途徑太多,所以星際海盜根本就看不上撿垃圾得來的那點兒蠅頭小利。但是因為邊際星的科技水平有限,能夠用于維修機甲飛船的材料不多,所以星際海盜們雖然不會親自下場撿垃圾,卻會不定時地開着回收車來垃圾場收集一些被官方淘汰的機甲外殼。
盡管除此之外的東西星際海盜不在乎,人們卻也不敢冒着風險在老虎頭上拔毛。因此,為了盡可能地不與星際海盜的人打照面,人們一般都會等星際海盜把那些大型金屬廢棄物拉走之後再跑去對應的垃圾堆裡撿東西。
“小姑娘,”一個缺了半隻耳朵的老漢以為楚月對那些大型金屬廢棄物動了心思,忍不住開口提醒,“這裡的東西你最好不要動。”
“老餘頭……”一旁的瘦小青年拽了拽老漢的胳膊,似乎是想讓他别多管閑事,被叫做“老餘頭”的老漢卻并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繼續對楚月道:“這些大家夥以你的小身闆是運不走的,就算真運走了,也沒有哪個回收站的老闆敢收。”
“老伯,多謝提醒。”楚月沖着老漢微微一笑:“不過我想要的并不是這些大家夥。”
說罷,楚月神色一凜,高幫馬丁靴碾過滿地沙塵,筆直的長腿如出鞘的軍刀一般橫掃而出,精準地命中了垃圾堆的承重支點。
伴随着震耳欲聾的哐當巨響,整座由金屬廢棄物堆砌的“高塔”轟然坍塌。紛飛的碎屑中,楚月身姿如鶴,單腿立地,另一條修長筆直的腿仍保持着橫掃的姿勢,褲管被氣浪掀起,露出小腿處流暢緊實的肌肉線條。
她微微後仰的脖頸、繃直的脊背與舒展的長腿構成完美的黃金比例,在揚起的塵埃中宛如一尊極具藝術感的雕塑。
周圍拾荒者的動作驟然凝固,握着垃圾的手懸在半空,渾濁的瞳孔裡倒映着塵埃中舒展的身影。有人被氣浪掀得後退半步,懷裡抱着的破鐵罐“咣當”落地,卻渾然不覺。
“你……你居然……”老漢喉結滾動,布滿裂痕的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親眼看見足足幾人高的廢品堆在楚月的腿下如積木般崩塌,飛出去的鐵闆擦着她靴尖掠過,而她竟然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方才拉住老漢的青年握緊了手中的金屬探測器,看楚月的眼神如同在看怪物——他曾經見過黑市拳手徒手掰斷鐵闆,但從沒想過有人能僅憑一條腿就能踹塌一個由金屬堆砌成的廢墟。
“咳咳咳……”
楚月被飛起的煙塵嗆得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撐起來的逼格頓時又塌了下去。她用雙手抓住麻袋的兩端将其撐開,進貨似的将那些掩蓋在“大家夥”下面的金屬零件掃進了自己的大麻袋。
要是楚月沒當這個出頭鳥,其它拾荒者自然不敢對“大家夥”下面的金屬零件動心思,可如今楚月裝零件已經快裝了半袋子了,其它人見了自然眼紅,忍不住也想過來分一杯羹,卻又因為忌憚楚月的武力值而不敢上前。
“小姑娘,”與楚月說過話的老伯走到楚月身邊,用沙啞而質樸的聲音詢問:“我能在這裡撿東西嗎?”
老伯話音一落,幾乎所有拾荒者都看向了楚月。
“當然可以了老伯,”楚月笑着道,“您請自便。”
聞言,幾個原本蹲在遠處揀塑料瓶的拾荒者也朝這邊湊了過來。楚月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低頭繼續往自己的大麻袋裡面裝東西。
拾荒者們似乎被楚月的态度所鼓舞,不由得加快了靠過來的腳步。三個,五個,十個……随着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場面也逐漸變得混亂起來。
一個身有殘疾的拾荒者不知何時悄悄爬到了楚月旁邊,膝蓋在碎石上劃出了血痕也渾然不覺。他盯着楚月腳邊剛剛翻出來的銀藍色箱體,露出了渴望又貪婪的眼神。
可就在拾荒者即将夠到那個箱子時,一隻馬丁靴不輕不重地踩在了他手上。
“這裡能撿的東西還有很多,”楚月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樣子,“不要搶我的東西。”
“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