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去繳費了,這裡隻有梁月澤一人,他不上就沒人上了。
隻是眼前的半邊屁股太過晃眼,讓梁月澤不敢看,隻好把視線移到許修竹的臉上。
被燒得通紅的臉頰,趴在白淨的床單上,莫名讓人有種憐惜感。
梁月澤想了一下,大概是因為這一切是他造成的,他天然就心有愧疚吧。
護士又拿了幾小包藥片放到病床邊,叮囑道:“先讓他在這裡躺一兩個小時,等退燒了再回去,到時候吃了飯再給他吃藥。”
梁月澤鄭重地點了點頭,護士看他那緊張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也不用這麼緊張,按這麼久應該不會出血了,你可以松手了。”
得到護士的準話,梁月澤忙不疊地松開棉簽,然後唰地把許修竹的褲子拉上去,生怕多看一眼他的屁股就冒犯了。
梁月澤把許修竹放平躺在病床上,可能是那針退燒針起了作用,對方的眉眼舒展了一些。
這個季節衛生所裡不怎麼有病人,幾人間的病房裡隻有許修竹一人,梁月澤找了把椅子坐下,平複自己的心情。
他也算是熬了一天一夜了,之前心神全撲在拖拉機上,後面又因為許修竹的事兒一直提着心。
現在放下心來,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
可惜他還不能休息,村長和書記在公社的訓斥還沒結束,就被許修竹的出現給打斷了。
村長心中的氣應該也消了大半,此時正是他向村長争取的好機會,沒有人打擾的環境,最适合冷靜思考。
村長拿着手寫的單子,來到了病房,拖了張椅子在梁月澤旁邊坐下。
此時的村長,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
他現在就是後悔,後悔顧忌這、顧忌那的,沒把人安排進家裡去住,反而遂了這小白臉的意。
兩個知青,一個把自己搞發燒了,一個膽大包天把拖拉機給拆了,這雨要再下一天,天知道他們還會搞出什麼大事兒來。
梁月澤小心觑着村長的臉色,發現他雖然黑着臉,卻沒有要爆發的迹象,應該隻是單純心情不好,能聽得進去話。
“村長。”梁月澤小聲叫了他一聲。
村長擡頭,斜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等着看他要放什麼屁。
梁月澤笑了一下,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他出門前順手放兜裡了。
“這是我畫的拖拉機零件圖,上面還有拖拉機的組建結構圖。”梁月澤認真地說,“我會一點兒維修的技術,既然能把拖拉機給拆了,就能把它裝回去,甚至還能把它修好。”
村長狐疑地看了看梁月澤,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小本子,好像對方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似的。
“你還會修拖拉機?”村長一臉的不信。
梁月澤把本子往前遞了遞,自信地說:“村長不妨看一看,我若真的一點兒都不懂,又怎麼能把拖拉機給拆下來。”
見村長還是沒接,梁月澤繼續說:“反正拖拉機都已經被拆了,也不會比現在更差,村長不妨就看看,也給我一個機會。”
村長一想也是,沒點能耐的人,哪裡敢把拖拉機給拆了,興許眼前這位梁知青,還真會點維修的本事呢。
他半信半疑地接過小本子,從第一頁開始翻,小小的零件在這個本子裡被畫得工整清晰,還有各個零件的組建。
村長每看一頁,梁月澤就給他解釋,每個零件的功能,組合起來能起到什麼作用等等。
一個本子看下來,雖然村長自己還不是太懂,但不影響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梁知青是真有點本事兒。
最後梁月澤神情鄭重地說:“經過一天一夜的研究,我已經知道這拖拉機要怎麼維修了,希望村長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将功補過。”
村長沒說話,隻翻着他的小本子,翻來覆去地看。
省城來的維修員都修不好,這個小知青真能修好嗎?村長不太自信地想。
但是要等新的維修員下來,也不知要等到何年馬月,去年農場的申請還沒批下來。
拖拉機一日修不好,他們村就别想再用拖拉機,難道村裡人年年都要這麼辛苦嗎?
要不然,就給這個小年輕一個機會,也給村裡一個機會?
半晌,村長終于開口:“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回去跟老楊商量一下,之後再給你答複。”
梁月澤笑了,村長沒有馬上拒絕,就代表着他心動了。
“那村長和書記慢慢讨論,這本子就先放在您這裡。”
說完梁月澤沒再纏着村長給明确的答複,起身到病床邊上,用手摸了摸許修竹的額頭。
不知是不是許修竹降溫了,梁月澤用手沒摸出差别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手上溫度比額頭高。
他想了一下,俯下身去用自己的額頭碰了一下他的額頭,還是有些燙。
得出結論後,梁月澤正要起身,卻猝不及防對上許修竹突然睜開的眼睛。
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