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澤猛地直起身來,掩飾性地咳了兩聲:“我試試你還發不發燒。”
許修竹眨了下眼睛,顯然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狀況。
梁月澤避開他的視線,說道:“還有點發燒,護士給你打過退燒針了,等會兒退燒了就可以拿藥回去休養。”
村長也站了起來:“許知青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聽見村長的聲音,許修竹的神智回歸,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使不上勁兒,渾身酸軟得厲害。
“村長~”許修竹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啞得厲害。
村長趕緊上前把人按住:“躺着好好休息,别起來了。”
許修竹轉了下眼珠,發現他已經不在公社裡了,看環境好像是在衛生所。
他病得有這麼嚴重嗎?連意識都模糊了。
見人醒了,村長就開始數落起來:“你們這些小年輕,一點兒也不懂得照顧自己,怎麼能一直濕着衣服呢,公社裡又不是沒有柴火,生個火烘幹是什麼很難的事兒嗎?”
“早知道就應該讓你們到我家來住,好歹不會惹出這麼大的事兒……”
梁月澤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許修竹這場病,是替他望風而導緻的。
也怪他太心急,沒有注意到身邊人的情況,一心隻想着研究拖拉機,任由許修竹在外面吹風。
許修竹一臉乖巧地聽着村長數落,完全沒有之前不愛理人的态度,就像一個做錯了事兒的小輩一樣。
等村長說得差不多了,梁月澤才上前打斷他:“村長,這次醫藥費花了多少錢?回去我補給你。”
村長瞪了他一眼:“當然要你來出,兩個人同住在公社裡,你自己在會議室裡拆這拆那的,把許知青一個人留在外面吹風,你不負責誰負責!”
想起在會議室裡見着的那一幕,村長就心髒一緊,太刺激了,饒是他經曆過的大風大浪不少,仍然心驚膽戰。
梁月澤讪讪一笑:“我出,自然應該我出。”
許修竹用沙啞的聲音說:“不關他的事兒,這錢我自己出就行。”
這話遭到村長和梁月澤的一緻反對,梁月澤堅持要給醫藥費,并且承諾了會好好照顧許修竹。
村長這才稍稍有點消氣。
“書記,新來的知青不是有七個人嗎,還有兩個怎麼沒來?”孫銘出于責任心問道。
一天一夜的暴雨過後,歇了一天的村民和知青開始下田幹活,現在天氣涼快,大家幹活都多了幾分力氣。
一開始把新來的知青們安排到一邊去幹活,是為了锉挫他們的傲氣,等他們認清現實了,再融入老知青中,才不會有那麼多矛盾。
本來分完豬肉的第二天就應該把人分到一起幹活了,但因為村長和書記去了縣裡,之後又下了暴雨,直到今天新知青們才離開那塊地,和老知青們一起幹活。
書記站在田埂上,想起早上在公社看到的那一幕,愁得眉心都皺成了川字。
“許知青發燒了,老林和梁知青送他去衛生所了,他們倆你不用管,帶剩下那五個去幹活就行。”
孫銘點了點頭:“行,那我帶他們去幹活了。”
村裡分為12個生産小隊,他們知青自成一隊,孫銘是知青隊的隊長,總要多操心一些。
說完孫銘就帶着知青隊的人去他們經常幹活的田地,覃曉燕走在最後,沒忍住來到書記旁邊。
“書記,許知青沒事吧?這兩天梁知青許知青都住哪裡啊?”
一起幹了這麼久的農活,都在一個村裡住着,覃曉燕她們早就知道了梁月澤和許修竹兩人是住在牛棚裡,昨天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那個牛棚肯定不頂用。
見是一個女知青,書記臉色緩和了一些:“就是有點發燒,已經送去鎮上衛生所了,你就别擔心了,去幹活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覃曉燕也隻好跟上知青隊去幹活。
江麗和于芳特意等了等她,覃曉燕趕上來後,便開口問:“怎麼樣?書記怎麼說?”
覃曉燕說:“沒說什麼,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江麗:“那他們這兩天住哪兒?”
覃曉燕:“沒問出來,應該是有地方住的。”
于芳歎氣:“要不是許知青和梁知青被趕出知青所,估計也不會因為這場雨發燒了。”
覃曉燕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齊國偉和李國棟,聲音提高了幾度:“是啊,許知青人多好啊,不計前嫌救了某人的命,自己卻被趕了出去。”
李國棟聽得一陣愧疚,他當時不是和許修竹不熟嗎,現在了解了,自然就不抵觸他的身份了。
但現在的局面,也不是他說改就能改的,就算他想讓許修竹和梁月澤回來住,也得看其他老知青願不願意。
如今知青所的床位緊張,少兩個人,睡覺的地方都寬裕不少,大家不會那麼輕易接納他們倆的。
李國棟有些後悔,不應該把許修竹和梁月澤的身份說出去的,不然當時就沒有借口把人趕出去了。
齊國偉倒是沒有半點愧疚,許修竹救的人又不是他,能把人趕出去,他還沾沾自喜來着。
“曉燕啊,你就别擔心他們倆了,都是村裡的知青,村長和書記肯定會把他們安置好的。”齊國偉放慢腳步湊到覃曉燕旁邊。
覃曉燕完全沒搭理他,拉着江麗于芳快步往前走。
對于齊國偉這種人,多給他一個眼神,都是她吃虧了。
許修竹在病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之後護士又來量了一次體溫,從高燒降到了低燒,便讓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