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好好休息。”劉雲川起身道,“冰箱裡的東西你要用的話自己拿,盒飯還是少吃的好。”
“哦。”韓曉憶應了一聲,目送劉雲川上了二樓。
一周之後,劉雲川的車沒有再出現在院子裡,韓曉憶這才肯定他是搬回去住了。
韓曉憶打聽了不少的房東,因為臨近過年,租客都還沒有退租,韓曉憶隻好繼續住在儲物間。
還沒等到過年,韓曉憶便接到奶奶病危的消息。
奶奶在重症監護室,韓曉憶到達的時候已經過了探視時間,大姑在和醫院的醫生争執,指着風險告知書上劃了線的文字道:“這就是你們說的什麼手術風險,哼,做手術前忽悠我們一定會成功,現在手術失敗就說什麼風險書上明明白白寫着的。”
韓曉憶問醫生:“是這醫院不能治,還是其他醫院都不能治?”
醫生已經被韓曉憶的大姑嚷嚷得不耐煩了,隻道:“不知道,拿片子去其他醫院看了,說隻看片子确定不了。”
韓曉憶試探着對大姑道:“那就轉院看看吧。”
已經疲憊不堪的大姑指着她問:“轉院?怎麼轉?把這些管子抱着去行不行?”
父親出事前不曾關照過她,出了事,将奶奶丢給了她,她心中有怨恨,也隻能這樣發洩出來。
韓曉憶請假的時間不過兩天,在醫院走廊長椅上睡了一覺,第二天才見到了已經昏迷了多日的奶奶,她不知道和奶奶說什麼,好像什麼都不值得說,又好像什麼都應該說一說。
最後,她也隻是輕輕喚了一聲奶奶。
韓曉憶沒有買到回程的票,輾轉幾個車站,到梧桐花園時已經是淩晨了。她在包裡摸了很久也找不到車庫的鑰匙,終于極其疲憊地坐在了地上。
月色之下,她看見一個修長的影子走了過來,韓曉憶一個激靈,強撐着站了起來。
劉雲川站在一旁,将車庫打開,蹙着眉問:“你這是怎麼了?”
韓曉憶的眼眶依舊是紅的,卻裝作什麼事兒都沒有發生一般,抿嘴笑了笑道:“沒事。”
透過車庫的燈光,劉雲川仔細打量着她,再次問:“真沒事兒?”
韓曉憶朝着自己的儲物間走:“真沒事兒。”
劉雲川一把拉住了她,目光如炬,言辭鑿鑿:“你肯定有事兒。”
韓曉憶實在是太累了,連裝都沒有力氣繼續裝下去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反問:“有事兒又能怎麼樣?”
劉雲川道:“有什麼事兒你可以跟我說,我幫你想辦法……”
“我奶奶病危。”韓曉憶苦笑一聲,“你能想什麼辦法?”
劉雲川閉口不再說話,看着韓曉憶回到儲物間,在她關門的一瞬間,劉雲川突然用手擋住了門走向她,最後停在她的面前:“我隻是關心你。”
她怔怔地盯着他,企圖移開自己的雙眼,可壓在心中的巨石仿佛要連她人都一起壓垮,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好害怕。”
劉雲川蹲下來像哄一個孩子般,将韓曉憶緊緊地擁在懷裡:“我知道,我知道。”
韓曉憶睡覺的時候給劉雲川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她對自己在劉雲川面前如此狼狽不堪而感到羞恥的同時,内心突然萌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愫。
劉雲川的肩膀像能扛起她所有的不安和痛苦,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輕拍自己後背的寬大手掌,還有耳旁輕聲地安撫,都像是警鐘一樣在自己耳邊長鳴。
她不能有這樣的情愫,她隻能禮貌客氣地發了消息,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劉雲川沒有回。
她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看着昏暗的燈泡,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臨近年底的時候,韓曉憶被老闆安排到了商場臨時搭的集市裡做銷售,和一個叫張麗娟的姑娘一起賣公司代理的一款白酒。
兩人穿着有些露的衣服,總會招一些不懷好意的眼光,偶爾一些人過來假模假樣地看看,非得和她倆聊幾句。
一個中年男人舉着她們賣的酒,卻盯着韓曉憶道:“妹妹,你把這杯酒幹了,我就買,你喝一杯,我買一瓶怎麼樣?”
韓曉憶從張麗華手中拿過試喝的白酒倒滿了桌子上的酒杯道:“大哥,說話算數?”
中年男人道:“你不信我?”
張麗華輕輕推了推韓曉憶,想要暗示她拒絕中年男人。
韓曉憶不理張麗華,舉起酒杯道:“我當然信您,我們大家都信您,是吧?”
她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好吸引周圍人的目光。
韓曉憶憋着一口氣,連喝了五杯。
辛辣的味道在口鼻裡嗆得自己眼淚直冒,她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杯口朝下,對中年男人道:“先生,五杯,五瓶,謝謝了。”
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指着杯子道:“你這杯子太小了……”
韓曉憶打了個酒嗝道:“大哥不會欺負我一個女孩子吧。”
中年男人笑着對周圍的人道:“女孩子?你們這些女的個個都是人精,還女孩子。”
韓曉憶硬撐着,讓張麗華将票給她,對中年男人道:“大哥,五瓶,我給你開票。”
中年男人立刻擺手道:“别别别,我也不欺你,我買一瓶。”
韓曉憶深吸了一口氣:“大哥,這幾瓶酒您也和我們這些人精計較,格局就顯得不那麼大了。”
韓曉憶的眼睛裡還有因為難受而泛起的淚水,眼神卻是淩厲地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也覺心虛,隻好掏錢道:“算了算了,我買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