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酷似嬰兒的幹木,已經腐到發黑,泡到發爛。
璃:“是死嬰牌,早期霧奪一派的令牌。”
琉無擡手,想拿來細看,一隻手瞬間伸出将他握住。
“别碰,這是真的死嬰。”璃有玉手裡面多出了三根針,迅速插進了死嬰牌裡。
牌體瞬間變紅,幹裂縫隙裡重新滲血,不受控制地怪異蠕動。紅色光在死靈牌身上不停熄出。直到紅光完全消失,似乎真變成了一塊腐爛幹木。
璃有玉将這活死嬰超度了。
璃有玉:“這法子,邪的很。”
章愈走歎了口氣:“唉,隻是可憐了這小嬰,都沒到這個地方走一遭,就受盡苦楚回去了。”
琉無:“霧奪派?這個派系不是早已經滅敗了?”
霧奪派,又稱亡靈派,最後一條現世的消息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同時也是讓這個處在泥濘陰溝裡上不了台面的派系名聲大噪。巧重元年初,武豐帝未掌朝政,慶應帝當權。正處于中年的慶應帝滿腔熱血無處安放,沉迷擴業不可自拔,大興兵役,繁收糧稅。将兵們抛頭顱灑熱血,彼時戰火連綿,妻離子散,國土中尋不到一處安生地方。
許是亂世塗炭人心不安,許契,禦洲蓮南人,召集了志同道合的四十多人,妄修亡靈之術,将蓮洲蓮南西部的桃樹村男女老少一百二十多口人,融骨化血,功法大成。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必被當權者所知,慶應帝派出一千精兵,隻為隻為殺死這離經叛道之修。雖隻有四十多人,但功法大成的霧奪派仍然抵抗了這一千精兵數月,最終以霧奪派首領許契被射殺所落幕。可數年後在壹洲傳聞仍現許契身影,消息并不是沒有傳到帝城,隻覺得霧奪派大期将至,已經沒有多少忌憚,同時也是慶應帝漸漸力不從心,荒廢朝政。雖此後偶爾傳來人修亡靈,卻也沒有掀起多大奪風浪,江湖之大,死幾個無名小卒無人挂齒。可是在茶餘飯後依舊被作為鮮事說談,國宮内一千紫膽精兵,花數月才絞殺這四十多号人,其功法不深究,可看出此術法的強大,也使某些人劍走偏鋒。
琉無:“也就是說,這亡靈之修,霧奪派重新現世?”
璃有玉:“霧奪派現在不知是藏匿于世還是已經消弭,畢竟個人修亡靈,也不是不可能,并不能确定這就是霧奪派留下的痕迹。”
陳佐:“活着的人修死了的人,這反噬得多大,沒有霧奪派内部傳授功法和器皿,哪裡來的能力來煉化活死嬰?”
璃有玉:“你不行又不是别人不行。”
陳佐:“?你他媽.........”
章愈走連忙接話:“此害人之術重新現世,在下認為為保萬全之策,還是将此信息告知帝下,讓帝下再加派些人手,總會安心一些。”
琉無:“章老所言是,那便麻煩章老了。”
……
月夜上梢,雨凄厲拍打,風聲呼嘯嘶啞。
一人顫巍巍摸到客棧樓上,蹑腳走到琉無房門口,在紙糊的窗口上戳了一個小洞,一根被點燃的香伸了進去,熏香在琉無的屋内環繞,氤氲。
吱啦——門被推開。
黑衣人蹑進琉無的房間,走到桌子上的行囊前,解開帶子,一通亂翻起來。
行囊裡面隻有幾套衣物,此人皺起了眉,又走到熟睡的琉無面前。
一塊玉佩放在床前。
看着穿的人模狗樣的,誰知道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客棧主心底冷笑,眼神輕蔑掃過琉無行囊,心想幹脆将這塊玉佩當掉,再去其他房間看看,興許還能撈上一筆。
他心裡想的美,于是動作利落,伸手就要将玉佩揣進懷裡。
“要錢的話,你走錯房間了,應該去隔壁公子的房間,錢都在他身上。”
低沉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刺入客棧主耳中。
他一僵,猛然擡頭,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漆黑眸子穿透夜色死死盯住他。即便無光,仍感受目光狠狠刮在臉上。
“!你——”
人心跳驟然加快,呼吸一滞。
“我是怎麼醒過來的?”
琉無一揮,玄力在空中成形,向客棧主壓去。
“砰!”
客棧主猝不及防被甩到牆上,整個人撞出一聲巨響,又如破布般滑落在地。
“啧……”他咬牙,目光陰狠盯着琉無,狼狽從地上撐起身子,擡手擦去嘴角血絲,惡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早知道就加大點迷香的劑量了!看你們穿得這麼光鮮,還以為能撈些好貨,誰知道一個個窮得叮當響,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他說着,“早知道,就該先把你砍了再搜!”
琉無聽着,沒說話,突然笑了一下。“你是這樣害人的?”
客棧主:“老子做事還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要我聽你的?再說了,這個時候來這破地方的人,除了來搜刮沒落人家的家産,還能幹什麼?老子搶的,不過是你們這些人的錢,反正都是同道中人,憑什麼你能搶,我就不能搶?老子索性替天行道,把你們這些假惺惺的家夥全都收拾了!”
話音未落,琉無一揮,玄力激起微弱的氣流,瞬間點燃了熄滅的蠟燭。
燭火亮起,屋内景象顯現。
琉無向他走近,手腕微動,随手甩出一物。
“啪!”
一塊通體鎏金的令牌精準地砸在客棧主臉上,重重落地。
對方聲音壓低,好笑看着他。“擦幹淨你的狗眼給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客棧主皺眉低頭,目光掃過那令牌上的字,下一刻,他瞳孔收縮,臉上嚣張崩塌。
上面寫着三個字。
“國……國師令?!”
他帶着手指顫抖,猛地擡頭。
“你……你是當朝國師?!”
琉無睥睨他。逼近。
“本國師受帝命調查禦洲一案,而你……”琉無在他面前蹲下,一笑,聲低柔,“加害朝廷命官,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客棧主喉嚨幹澀,冷汗滑落,忍不住咽了口水。
琉無眯眯眼,開口:“讓我想想……該怎麼治你的罪呢?”
他伸出修長手指,掐算着:“浸豬籠?”
客棧主渾身一顫,臉色慘白。
“淩遲?”
“腰斬?”
琉無一字一句念着。
客棧主猛然倒吸口氣,恐懼千山萬水襲來。
“炮烙,還是車裂?”
他雙手撐着地面,蹬腿,老鼠般往後爬,直到背脊貼上牆壁,才發覺路已斷絕。
“國、國師大人饒命!”
他顫的不行,恐懼在瞳孔處往外翻。
嘎————
一聲烏鴉的叫喊自屋外響起,粗啞又尖銳。
客棧主見狀突然擡手,一把粉末從袖中激出,往朝琉無的臉撒去。
琉無心中預警,猛地閃身,但耍不過奸詐小人,還是慢了一步。粉末在空中煙花般爆開,細小顆粒落下,那一部分瞬間鑽入眼睛。
“嘶————”
眼睛立馬如烈火灼燒,燙得難受,他猛閉雙眼緩和,但灼燒依舊在眼睛裡面打轉。人視線一片模糊,天地光影變成了失焦輪廓。
他忍着痛,擡手擦,發現自己的手指微微顫抖,竟無法聚力。
此時,他聽到一聲破空之音,緊接着,力量襲來。
嘭——
沒痛?那股攻擊似乎被什麼屏障沖散了。
氣流湧動間,黑影立于琉無身前。
“抱歉。來晚了,你還好吧?”
琉無的大腦轟然一震,霎時天旋地轉。
琉無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舌尖幹澀,隻能發出極輕的喘息聲。
他意識模糊,劇痛卷席,天地之間似被一層水膜覆蓋,隻有耳邊的轟鳴聲不斷放大,驚濤駭浪。
身體像釺一樣往下沉。
好難受。
琉無掙紮着,四周的水波翻湧,刺骨生寒,他想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拉着,扯着不放。人被嗆的難受,無力自救。
他開始窒息,肺部生水,意識難聚。
眼前的光一點點變暗,波光湖水透上水綠。
越來越遠。
“無兒啊!!”一聲急切呼喚穿透了他。
琉無的心髒猛然一震,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艱難掙開眼,隻能看到一片深邃的黑暗,周圍的水波蕩漾,發出嘩嘩聲。
不對......
“無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