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是你說那裡頭的下人伺候的不盡心,盡是些刁奴麼,正巧陳家要買别莊種蔬果,開價得當,你爹就給賣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家裡的生意往常你不是也不過問麼,怎麼今日倒要為個不起眼的别莊來和我理論了?”
周夫人眼底寫滿了懷疑。
周娥幹笑,直說沒什麼,但她到底心虛,忍不住問:“爹娘賣之前可有去别莊看過?有沒有……有沒有什麼不吉利的?”
周夫人被子裡的手指死死掐着,後槽牙咬得極緊,這混賬,她才不吉利!
生怕自己的怒火抑制不住,她幹脆佯裝生氣,伸出一隻手指點她眉心。
“你呀!紅英那起子不聽話的奴才,找個人牙子把她發賣了便成,何苦要髒了你的手。你可知你爹一進去瞧見那堆白骨,吓得回來渾說了幾日,好在沒讓陳家知道,否則價錢上還得少些。你說你,一天天的,盡做些不着調的事兒。”
周娥瞬間消化了周夫人話裡的意思,顯著地松了口氣。
然後拉着周夫人的手指撒嬌道:“哎呀娘,那我不是沒想到嘛,事情解決了就好啦。”
“都成家的人了——”
“哎呀,我知道了,那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周夫人一臉詫異,“你這就要走?”
“夫君快回來了,我得先回去了,過幾日我再來看你。”
心頭大石已盡消,周娥沒心思在這和她演母女情深,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走,周夫人的臉立馬陰沉下來。
“錢缇,瞧瞧,到底是個陰毒的,想着法套我的話,頂着我兒的身份,連句貼心的話都不與我說。”
“若她當真關懷您,那奴婢可才害怕呢,她萬一再使點手段,叫您也吃了虧,那奴婢定是要與她拼命的,還不如叫她在吳家待着,您這幾日累着,可千萬養好身子。”
周夫人拍拍錢缇的手,歎息一聲。
周娥開開心心地回了吳家,用完午膳,見吳易還未歸家,先去睡了個午覺。
周娥仿佛又回到了那間暗室,不同的是,這次被綁在刑架上的人變成了她,而她面前,有一張紅色筋肉的臉,正同她當時一般,拿着一鍋水銀,滿懷惡意地看着她。
她知道,那是“周娥”。
她也知道,這必定是在做夢。
周娥半點不把它放在眼裡,但是,這夢境好真實啊。
劇痛無比,真實得她都能對周娥感同身受。
“你倒是骨頭硬,哼!”
周娥艱難地扯出一抹勝利的笑,卻也僅僅隻是唇角的肌肉輕輕顫動了一下。
它惡意滿滿,咧着看不出紅唇的口子,獰笑道:“你以為結束了?做夢!”
周娥瞬間便驚醒了。
“夫人。”
“啊!”
屋内昏黃,剛從噩夢中醒來的周娥剛睜眼就對上一張背着光看不清面容的臉,吓得驚叫起來。
周娥撫着驚魂未定的胸口,叱罵那莽撞的下人。
那下人是吳家的家生子,奉吳夫人的命過來傳話的,碰上瘋瘋癫癫的少夫人,她心裡也委屈得緊,硬生生扛了罵。
許久,周娥罵夠了,停下喘了幾口氣,說道:“有什麼事?”
“外家來做客,老夫人叫您換身衣裳,早些去前廳。”
“知道了。”周娥沒好氣地說。
她走後,春芽小心進來上前伺候梳妝。
妝發完,得了周娥的話去尋了身體面的衣裳拿來伺候她換上,換完衣裳,春芽攙着她的手起身,周娥剛走一步,突然停住腳步。
她又坐回去,說道:“去把我嫁妝箱子裡一個紅色包裹裡的繡鞋拿過來。”
春芽照着吩咐去找,很快,拿了一雙正紅色繡暗紅花朵圖樣的繡鞋過來。
“夫人,可是這個?”
“不錯。”周娥接過繡鞋,舉高贊歎了一番自己的繡工後,啪的一聲,鞋子直直掉在地上。
周娥脫掉腳上的鞋子,伸腳進去。
“呵,多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