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當頭棒喝,衆人清醒,猛地盯向她手中的物件——不是伏龍穴的機關盒又是什麼!
方陌本來好端端站着,此刻卻詭異地半坐在地上,背靠洞穴山壁,一口好牙快咬碎:“聞人無憂!”
聞人無憂笑了笑,刹那綻開的風華令明媚的陽光失了顔色,她搖身點足,腕上鈴铛輕晃,消失在山林之間。
留下滿地的鴉雀無聲。
誰也沒想到你死我活争了半天,卻成為了漁翁手底下的鹬蚌。
“聞人無憂,合歡宗的聖女?”明玉嘀嘀咕咕,怕自己記錯故而沒有大聲,但還是被藏身在近處的房璃一絲不落的聽進了耳朵。
合歡宗,聖女。
消息對上了。
她蹲下,地上兩個人一動不動,肩上各自一片定身咒,瞪着四隻眼睛看她。
房璃沉吟,圓乎乎的叆叇上還沾着點草末,被長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拂掉,“看來你們的聖女也不是很守規矩,”她笑眯眯,“所以要委屈你們了。”
這兩個人正是方才躲草叢扮樹皮的合歡宗弟子,聞言連句話也說不出口,喉嚨的穴位被死死封住。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來曆不明的陌生女子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手。如果換在平常,他們或許不會中招,偏偏是三方混戰的時刻,房璃一身越近于無的靈力氣息,反倒是最好的僞裝。
雖看上去修為低弱,對這種投巧的穴位術卻無比精準,被定住之一的弟子南方試圖用靈力沖掉符咒也無濟于事,那東西就好像黏在了他的經脈上,怎麼都弄不下來。
南方急的大汗淋漓。
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符咒。
人群漸漸散去,留下這三人大眼瞪小眼,房璃信手摘了根草,蹲在地上撓了撓南方的眼皮,像逗弄小動物那般随意:“想走嗎?”
南方瞋目豎眉。
“我知道你們宗門内部肯定有互相聯絡的方式,”房璃道,“機關盒拿到手,我就放你們走。”
南方長相清秀,眉眼肌肉相當靈活,不用說話,從眼神中就能看出一行相當鋒利的字:做夢去吧。
房璃沒有放棄。
她轉向另一個躺着的弟子苝螢,循循善誘:
“你看,咱們就這樣僵持着也不是辦法,你隻是把聯絡的方式告訴我,又不是把機關盒送我手上,就算找到了合歡宗,我這樣一個人,對吧?能掀起什麼風浪?”
苝螢看上去欲言又止。
于是房璃解開了她的穴位禁制,聽她緩緩張口:“……就算我們不說,你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她這話說的平實,客觀,沒有起伏。
房璃:“細說。”
苝螢無視南方瘋狂的眼神暗示,規規矩矩回答:“秘境内不允許修士互相殘殺,我們可以不理你,晾着你,你也殺不了我們,也威脅不了合歡宗。”
房璃似有所悟。
見她有點開竅了,苝螢放下耐心,解釋道,“而且秘境開放的時間是有限制的,囚住我們兩個,并不能阻止合歡宗,也耽誤你自己的時間,所以不如接受現實。”
房璃說:“妹妹,逼供一個人,不是隻有威脅性命這一種手段。”
苝螢的表情閃過茫然,不知道是因為那句奇特的“妹妹”,還是因為後半句的“逼供”。
“我可以折磨你們。現成的材料就有很多,水溺,火燒,把劍燙一燙還能當烙鐵。你們死不了,修為也不會因此受損,隻是受點皮外傷。”
她選了幾種相對溫和的,苝螢滿臉震撼,很是不解,“這不是下作手段嗎?”
房璃聽笑了:“我用的就是下作手段呀。”
“……”
苝螢仍舊不解:“你是哪個宗門的,從未聽說過有哪個門派作風如此,你背着宗門幹這種事,不怕被人議論,不怕千夫所指?”
房璃想了想。
“所以比起水溺火燒,你更怕名譽掃地,怕成為衆矢之的?”
苝螢不說話了。南方躺在地上,氣的直翻白眼。
“我不信你會這樣做,”苝螢忽然擡眼,堅定道,“你看上去膽子沒那麼大。”
一旁的南方忽然劇烈掙紮起來,房璃解開他的穴位,他立馬大喊:“夠了!”
“夠了,不就是聯系合歡宗嗎,她不說我說!”
苝螢露出一個訝異的眼神,終于有些急了:“南方,你在幹什麼呀?”
南方不理苝螢,徑直盯着房璃:“告訴你,你就可以放我們走了嗎?”
房璃:“我會讓你們和宗門相見的。”
“好。”南方定了定神,“我的儲物戒裡有一枚火月,你松開我,我幫你拿。”
房璃:“把我當傻子?”
南方:“……”
她薅下儲物戒,放到南方的指尖,後者深吸一口氣,認命地輸入靈力,須臾,一枚粉色的椎體從戒指中掉落,滾到草地上。
長指拾起。
“這就是火月?”
無量簡對靈力的要求太高,故而宗門以内,不乏各色各樣的聯絡手段。先前在地下城出現的信鳥便是同光宗的手段之一。
至于合歡宗,大概就是這火月了。
“東西到手了,”南方嚷着,“可以放我們走了吧!”
“别急。”房璃擺弄着“煙花”,大概是在研究啟動裝置,長指摸索到底端的拉線上,停了一會兒,最後松開,将火月收入囊中。
南方:“……”
他的神色變得十分不妙。“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房璃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說過會讓你和宗門見面的,不過我可沒說,讓你們什麼時候見面。”
南方一頓,面容浮上怒色,憤然的音節剛發出半個就被房璃眼疾手快地鎖住穴位,徒留一張漲紅的臉和快要瞪出來的眼睛。
苝螢躺在旁邊憐憫地看他:“你老是說我笨,南方,看看你自己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