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隻是一縷殘魂,可聽到房璃的話,也不禁掉了滿地的疙瘩。
“你忘了?谛聽受天道之恩,修行體質本就異于常人,我是因為特殊情況才失去了天賦,可那兩個人呢?”
“喜陽修為平奇,并玉靈力卓絕,幾乎和普陳平齊,我早該想到,這樣出衆的天賦,怎麼會舍棄谛聽,僅僅隻是出現在一個侍者身上?”
越來越多的碎片如風沙星辰般在腦海中彙集,房璃及時抽離,意識到現下還有更為要緊的事情。
她仰頭,秘境亘古不變的白晝蒼穹裡,絢爛的有色煙霧像一條瑰麗的長蛇,帶着閃光緩慢攀升。
——合歡宗的信号彈。
上一次的秘境裡,房璃就是讓塵卿用它,試圖迷惑聞人無憂。
陸陸續續進入秘境裡的人,開始往信号彈的位置集合。
林中人影穿梭,房璃到達的時候,三個宗門的人已經聚齊的七七八八,開始讨論複盤剛才的幻境。
“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或許是‘戲劇化’,”金未然開口,“當多個人同時進入時,幻境就會挑選出一人,汲取他的記憶制作境象,剩下的人,都會成為幻境中的角色。”
方才在幻境中,連明玉都認出了自己,偏偏喜陽毫無反應,像是真的把她當成宮裡的嬷嬷一樣。
或許就是因為那是并玉的環境,而幻境中的喜陽隻是境象,真正的喜陽,彼時正在幻境中承擔着某一随機的角色。
而且最後,并玉拿着滴血的長笄,很明顯是他殺死的心魔,動作行為之迅速,不給幻境絲毫展開劇情的機會,就飛快結束了。
房璃聽着弟子們的讨論,四下尋找,沒有看見喜陽和并玉的身影。
“說到底,幻境就隻是幻境,和我們這次行動的目的關系不大,”聲音從樹上落下,聞人無憂坐在綠蔭間,搖晃着赤足鈴钏,手裡把玩着信号彈的空殼,“那個假城主先我們一步進來,說不定早就埋伏好了,接下來怎麼辦?”
“吾自有處。”
房璃站在議論之外,手背忽然被碰了一下,她扭頭,正好看見徐名晟上前,風輕雲淡。
視線刷刷聚焦,徐名晟抖了抖袖袍,咳了一下,“假城主珍視神骨,雖然借秘境竄逃,但那骨頭一定帶在身邊——諸位隻要跟着我,找到他是遲早的事。”
“……”
其實有很多疑慮。
但徐名晟都親口這麼說了,總不好質疑。
房璃看着徐名晟的側臉,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忽然見他沖自己眨了眨眼睛,眉毛一松,心中頓時了然。
“假城主現在在哪?”
“他在跑。”徐名晟擡手做了一個捋胡須的手勢,然後讪讪放下,“我能夠大緻定位方向,他在移動,看樣子沒有目的,可能是在拖延時間。”
“拖延時間……他到底想做什麼?”
“不清楚。”
徐名晟沉吟,“可以肯定的是,無論是在城裡放入魔種,還是獲取神骨,他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成為真正的城主。”
要麼他變成人,要麼,就是百姓變成魔族。
“我們兵分四路。”房璃道,“合歡宗,青山門,同光宗,狴犴宮各為四路,前往秘境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這樣,無論假城主怎麼逃,至少有一支隊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包抄。”
“這裡是四支無量簡,還有元嬰三境的儲存靈符,我會即使通報位置,”徐名晟擡頭,“現在分頭行動。”
房璃和徐名晟負責北邊。待所有人走後,房璃一拍“徐名晟”的肩,喊,“這次能堅持多久?”
“上次多久,這次就多久。”
赦比屍的神識控制着人傀道,沒人看着,他繃着的表情也松懈下來,愁道,“隻是假城主一直不出來,我的神識也沒辦法一直堅持。”
房璃:“他總會累的。”
不管是什麼人,他目前移動靠的都是凡人肉身,隻要是凡軀,就總會有耗幹體力的那一刻。
他們隻需要等。
日暖風和,房璃站在高處,平川曠野一望無際,發絲和衣裙變成綢緞雲霧。赦比屍在旁邊盤腿而坐,神識力穿過萬裡纖毫,捕捉到了那兩個共居一體的奇異靈魂。
房璃握着無量簡,三個宗門抵達位置的消息紛紛響起,她聽着赦比屍同自己的通報方位,然後一字一句複述到無量簡的通訊網上。
收到假城主的位置之後,三個宗門的隊伍會同時行動,借地形地勢散布人手,禦劍巡邏。這種方法效率低但穩妥,而且禦劍明顯,無疑是将自己暴露在了假城主的眼睛裡,這個時候,他們的目的不在抓住人,而是逐漸往房璃的方向縮小包圍圈。
房璃所在的秘境之北,是最接近秘境出口的地方。
這是房璃最初的計劃。她也知道,這個假城主足夠聰明,一定會察覺到自己正在被逼往某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