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坐以待斃。
如果沒記錯,她在沙盤裡看到的,跟随假城主進來的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
聽見房璃的話,赦比屍倏地出聲,“不對啊,那兩個假城主我都認得,我的神識所探查到的方向,确實隻有兩個靈魂啊。”
“……”
房璃感覺自己的皮膚好像與血肉分離了一刹,她迅速擡起無量簡,三張儲存着元嬰靈力的靈符無聲息沒入。
秘境以西,鋒利山石堆積成陡峭的山勢,烈陽刺目,更顯這片土地龍荒蠻甸。明玉站在懸崖邊眺望,衣擺獵獵,恍惚間,似乎有種回到同光宗荒山上的錯覺。
無量簡在手中嗡動,她擡起,視線掃過,瞳孔驟縮。
“怎麼了?”
明玉反手壓下無量簡,回頭,塵素執劍而立,她搖搖頭道:“璃姑娘新給的消息,說是隊伍中可能有卧底。”
“卧底?”
赦比屍愕然。
房璃道:“我在沙盤中看見,假城主最後的載具是馬車,駕駛着那輛馬車的,是府中被縛靈咒控制的少年。”
“假城主沒理由把他撇在塔外,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一起進了秘境。”
“可是假城主現在身邊并沒有人。”赦比屍恍然大悟,“所以,這就是那假城主的埋伏,極有可能在我們進入秘境的一瞬間,他就派遣那少年混入了三個宗門之内!”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召集所有人排查?”幽密的雨林之中,聞人無憂倒躺在兩人抱的植桠間,玉潤的長指逗弄着從上方垂下來的一條黑蛇,苝螢和南方面面相觑,仰頭道,“聖女在想什麼?”
“不能召集。”
金未然拉弓,弓弦緊繃,從眉骨到下颏連成淩厲的線條,無形的箭矢瞄準腳下黃龍怒濤,方陌站在一旁,聽着自家師兄溫潤的嗓音,“召集了,就是正中對方的下懷。”
明玉對塵素道:“對方派人潛入,無非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幹擾我們的計劃。”
“包圍圈的方案是璃姑娘提出的,敵人狡詐,貓捉老鼠容易被拖延時間,包圍圈這個法子穩妥,但需要分散人手,才能将包圍的手放大,起到恐吓威逼的作用;一旦召集回所有人,圈子出現缺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
“但是,如果不揪出這個卧底,那麼他會變成我們包圍圈的一隻蛀蟲,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就越不利。”
塵素問:“那現在該怎麼辦?”
“動。”
房璃道,“主動權在我們手上,假城主之所以忌憚,無非是因為體軀殘破,無法正面迎戰,我們動得越快,逼的越緊,對我們就越有利。”
*
嚓,嚓。
火傘高張,塵卿的足靴碾過碎石,輕微的按摩痛意讓她稍稍清醒了些,她眯了眯眼,眺望不遠處的郁郁叢林,包圍圈快縮小到秘境中央了。
方才,她所在的巡邏小隊遇上了假城主。
脫離了羅椅華蓋香薰,塵卿終于看清了這鸠占鵲巢之人的面目,黑朽的皮肉挂在森森白骨上,蛆蟲孜孜不倦地生長啃齧,腐爛的臭氣蒸騰。隻是打了一個照面,塵卿就被熏的幾乎看見了奈何。
隻不過那厮狡兔三窟極善躲藏,很快見沒了影。
好在他們的目的不是抓人。
不遠處蹲着一個人,塵卿走過去,熟練地拍了拍背:“塵凡。”
“這裡已經結束了,現在要往中間走……塵凡?”
她手上用了點力,塵凡搖搖晃晃,往旁邊一倒。
塵卿終于看見了他蒼白的臉頰,閉着眼睛,發黑的血液浸透胸口的衣料,汩汩往外面流。
寒光乍現,帶着劃破空氣的刺響,塵卿躲閃不及,隻能向前一撲,迅疾而下的刀刃劃破半張臉,耳廓撕裂,血液滴淌,灼燒的痛楚霎時麻了半邊身子!
塵卿擡頭,對上一張毫無感情,俊美異常的臉。
少年身穿同光宗道袍,袍上染了血,不知道是塵凡的,還是被他殺掉了那個同光宗弟子的。
看見那幹涸的血迹,塵卿眼睛一紅:“你是誰?!”
牡丹不語,身形如鬼魅般靠近塵卿,高舉起匕刃,對視的刹那間,塵卿看見了他顫抖的瞳孔,還有眼底發着光的,一閃而過的字。
“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