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魔不再允許靈曦踏出魔域半步。同悲道的陣法即将繪成,他不願再讓她置身于任何可能的危險之中。靈曦心中雖有些失落,卻也理解他的決定。她并不明白同悲道究竟是什麼,初魔曾告訴她,唯有同悲道才能讓世界獲得真正的安甯。靈曦從未懷疑過他的話,她總是無條件地信任他,仿佛這份信任早已刻入她的骨髓。
在魔宮之外,靈曦孤身立于高聳的石柱旁,俯瞰着下方魔兵們匆匆穿梭、忙于演練的場景。他們的身影如潮水般起伏湧動,而她卻仿佛被隔絕在這片喧嚣之外,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心中的煩悶如同蔓延的藤蔓,緊緊纏繞着她。她渴望找人傾訴,卻苦于不知該向誰訴說;想要尋找一個宣洩的出口,卻發現自己能夠接觸的人少之又少。最終,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督軍的姒嬰身上。
姒嬰每場厮殺歸來,總會格外珍視那柄紅傘。她以最精純的魔氣小心溫養,無人時更會将傘面輕貼臉頰,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傘中殘存的那絲溫度。靈曦知曉,那是她的姐姐妺女——火陽鼎的焚天烈焰不僅險些煉化靈曦,更将妺女灼得形神俱裂。初魔那一劍劈開的不隻是禁锢靈曦的牢籠,更斬斷了姐妹二人的枷鎖。他将妺女殘魂送入輪回曆劫,又将她的軀殼煉作這柄赤幽冥傘,讓姒嬰能以魔氣延續姐姐的存在。
姒嬰渴求力量,渴望保護姐姐。初魔破例以本源魔氣為她灌頂,令其瞬息成年。這般恩賜實屬罕見,但姒嬰對姐姐的那份執着的依戀,以及初到魔宮時懵懂天真的模樣,無端讓他想起靈曦初化形時的光景。這份相似的純粹,讓他難得生出一絲近似恻隐的情緒——當然,更多的是算計。畢竟,一個忠誠且狂熱的得力下屬,永遠不嫌多。而姒嬰也确實未令他失望,執行命令時的狠絕與精準,堪稱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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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嬰坐在魔宮外的一塊巨石上,仔細地用手帕擦拭着魔傘。她的手腕上,因與神族戰鬥留下的傷口正滲出絲絲血迹。神族的力量天生克制魔族,他們造成的傷口,魔族難以用魔氣迅速愈合,隻能等待它慢慢結痂,長出新的血肉。
靈曦悄然走到她身旁,輕聲說道:“我來幫你吧。”
姒嬰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靈曦已伸出手,掌心泛起柔和的光芒。她的魔氣中夾雜着絲絲金光,仿佛蘊含着某種神聖的力量。很快,姒嬰手腕上的傷口便消失無蹤,連一絲痕迹都未留下。
姒嬰停下手中的動作,驚訝地看着這一切發生。片刻後,她如夢初醒般放下魔傘,迅速站起身,恭敬地向靈曦行禮:“多謝少主。”
她心中疑惑,不明白靈曦的魔氣為何能治愈神族造成的傷害,但她深知分寸,并未多問。
“你喚我靈曦就可以。”靈曦微微一笑,語氣溫柔。
“姒嬰不敢。”姒嬰垂下頭,聲音中透露出恭敬與一絲疏離。除了對初魔,她對靈曦也懷有深深的敬重。靈曦曾在赤水河畔毫不猶豫地試圖從神兵手中救下她與姐姐,那份患難中的情誼,她一直銘記于心。而對于谛冕和驚滅,她平日裡則常常毫不留情地譏諷,對待魔兵更是嚴厲無比,從不手軟。
靈曦望着她,輕聲細語道:“你姐姐的元神雖微弱,但卻異常穩固,你無需過于擔心。魔宮的石柱中流淌的是世間罪業熔鑄而成的岩漿,我在這裡能感應到凡人一生的苦難。妺女被投入凡間曆劫,承受的是凡人的種種磨難,因此我能在這裡捕捉到她元神的微弱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