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嬰一把攥住她冰涼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那枯瘦的指骨：“别說傻話！魔胎已經找到了，尊上很快便能複生，你不想再見到他嗎？”

“我當然想見他。”靈曦打斷她，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微笑，“這一萬年來，我活着的每一刻都是為了等他。”她凝望着自己沒有任何生機的幹枯手背，“可是姒嬰……這世上的事，終究難遂人願。”

僵硬的手指輕輕顫抖着擡起，想要觸碰什麼，卻又無力地垂下。

若等不到那天，便讓她化作荒淵的一捧塵土。靈曦忽然輕笑出聲，笑聲裡帶着令人心碎的釋然。若真能等到……她也會在他看見自己之前，親手了結這副醜陋的皮囊。他的魔女，該停留在他記憶中最美好的那一刻。

一滴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卻很快被魔域的風吹幹。她愛了萬年的人啊，終究要成為永遠無法相見的執念。這份愛，注定要以最決絕的方式畫上句點。

“姒嬰……”她轉向身旁的少女，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妺女想要離開魔域，我準了。”

姒嬰聲音裡帶着幾分苦澀：“姐姐從前……不是這樣的。”她望着遠處翻湧的魔氣，眼中泛起懷念，“在赤水河畔時，她總是護在我身前。或許是在凡間蹉跎太久，改變了她的心性……”

靈曦枯瘦的手輕輕覆上姒嬰的手背，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姒嬰心頭一顫。“萬年光陰，實在太久太久了……”靈曦的聲音輕得像一縷将散的青煙，“足以改變太多。姒嬰，你該去陪她。哪天我不在了，你便對外說我閉關修煉，然後跟驚滅各盡其責，等爹爹歸來。”

“我不走！”姒嬰猛地擡頭，眸子裡閃爍着一絲淚光。她反手握住靈曦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将那枯瘦的指骨捏碎，“從尊上帶我回來的那刻起，魔域便是我的家，你跟驚滅便是我的家人！”

“還記得嗎！萬年前你從天昊手中想救我與姐姐時，可不會說這種喪氣話！”姒嬰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我會把魔胎帶回魔域，待尊上複生，他一定……一定可以救你！”

家嗎？靈曦的心中泛起一絲苦澀而又溫暖的感覺。從他離去的那一刻起，她便以為自己沒有家了。原來，在姒嬰眼中，她也是家人……

“姒嬰，謝謝你……一直陪着我。”靈曦的意識漸漸模糊，聲音越來越輕。她覺得好累好累，仿佛背負了萬年的重擔終于可以放下。她靠在姒嬰的肩頭，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