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曦踏出魔宮大門的瞬間,目光便鎖定了遠處正在訓斥魔兵的姒嬰。她毫不猶豫地沖過去,在衆魔兵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将姒嬰摟進懷裡,聲音微微哽咽:
“姒嬰……我好想你!”
姒嬰渾身一僵,呆立當場,連手中的幽冥傘都差點掉落。
“少、少主?”她遲疑地開口,“您怎麼了?”
——明明她們分開才不到半日。雖然她們時常聊天,姒嬰也會采些野花送她,可這突如其來的深情擁抱……未免太過熾烈,簡直像是久别重逢。
不遠處,初魔靜立魔宮門口,眸色微暗。
她還在介意我操控谛冕吸收姒嬰的事……
他指尖輕叩,眼底掠過一絲懊惱。
早知如此,就該做得更隐秘些。
恰在此時,驚滅哼着小曲從巨石後晃悠出來,手裡還捏着一朵剛摘的野花。靈曦眼睛一亮,拉着姒嬰的手沖過去,似乎也想給他一個擁抱,但最終隻是拽住了他的袖子。
驚滅吓得差點跳起來,眼睛瞪圓:
“少主?!您這是……?”
——她怎麼一副要哭的樣子?難道是姒嬰告了他的狀?是他不小心捏碎了那些花?還是偷吃了本想送她玩耍的妖獸?又或者……
一瞬間,無數個作死的念頭在他腦海裡閃過。
初魔的臉色驟然陰沉。
還想抱他?
他指尖微動,魔氣無聲翻湧。
這條蛇……該殺了。
靈曦吸了吸鼻子,忽然擡頭,一臉真誠地看向驚滅:
“我們去幹壞事吧!”
驚滅:“……啊?”
他茫然地看向姒嬰,後者同樣一臉迷惑。
靈曦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對!去殺人越貨!去放火!去吓唬小孩!”
初魔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這樣的靈曦,與另一條世界線中的她截然不同。或許,這才是剝離宿命枷鎖後,她真正的模樣?
不過幸好...無論哪條世界線,她對他的深情,從未改變。
寬闊的湖邊,一群凡人正舉行祭祀,準備開湖捕魚。忽然,湖水劇烈翻湧,一條漆黑巨蛇破浪而出,一口吞下數人!蛇首之上,暗紅衣袍的魔女擡手一揮,黑光迸射,逃竄的人群中又有幾人瞬間灰飛煙滅!
姒嬰展開幽冥傘,紅傘旋轉間,血色光弧橫掃,收割剩餘的生命。慘叫聲、哭嚎聲此起彼伏,很快,幸存者皆逃入樹林,湖邊隻剩一片死寂。
靈曦輕盈落地,長舒一口氣。
“這群流寇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如今混入漁民中,若不除盡,附近的村子必遭殃。”
黑霧凝聚,巨蛇化作驚滅。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飽嗝:
“少主,何必等他們混進來?直接全殺了不省事?”
姒嬰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麼,不讓他們和漁民混在一起,誰替我們宣揚威名?”
靈曦贊許地點頭,笑意盈盈:
“果然還是姒嬰最懂我。”
她翻掌取出一本小冊子,仔細翻閱:
“好了,下一站——東洲。”
“那裡有幾處旱災,我們先大鬧一場,讓凡人以為是我們引發的,然後……”
“你倆再假裝被我打敗。”
姒嬰眨了眨眼:
“有台詞嗎?”
靈曦笑眯眯地點頭:
“有的,有的。”
三人湊在一起,低頭研究話本,像極了認真排練的戲班子。
東洲大地的某處村落
田地龜裂如蛛網,焦土上蒸騰着扭曲的熱浪。枯死的樹影斜插在荒原上,像一具具伸向天空的骸骨。
忽然,天際黑雲翻湧,雷聲轟鳴!
三道魔影自雲端顯現——
驚滅化作百丈巨蛇,掀起遮天沙暴;姒嬰紅傘旋轉,血色魔光橫掃村落;靈曦則立于黑雲之上,指尖輕點,幹涸的河床竟燃起詭異黑焰!
“是魔頭作祟!!”
凡人們跪伏在地,絕望哭嚎。
“求求上蒼開眼……救救我們……”
——就在這時,天光驟亮!
一道璀璨金光劈開烏雲,魔影慘叫退散。雲端浮現神明身影,玄衣翻飛,背光如月華傾瀉。她指尖輕揚,甘霖沛然降下,龜裂的土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嫩綠!
一位白發老者顫巍巍爬起,渾濁的淚水混着雨水滾落:
“上神啊!您驅散魔災,賜下生機……”他重重叩首,額頭抵在濕潤的泥土上,“求您留下尊号,我們必世代供奉,香火不絕!”
抱着嬰孩的婦人踉跄上前,将孩子舉向天空:
“求神明賜名!我要把您的故事刻在祖碑上,讓子子孫孫都記得今日恩德!”
神明周身的光暈微微蕩漾,聲音如清泉流過山澗:
“廟宇會傾頹,金身終化塵。”
一隻發光的蝴蝶緩緩飛落,在婦人懷中嬰孩的眉心輕輕一點。
“若要供奉,便将善念種在兒孫心間——當你們教孩童憐惜蝼蟻,當你們為迷途者指路時,那便是我的祭壇。”
青年獵戶忽然大喊:
“可我們總得知道該向誰祈禱!”
神明的身影開始化作流螢,餘音萦繞在每一滴雨水中:
“若見老妪讓渡最後一口糧,若見稚子扶起跌落的鳥巢……那便是我的回應。”
雲層之上,驚滅變回人形,揉着被金光灼痛的胳膊嘟囔:
“少主,您這戲做得也太真了……”
姒嬰收起幽冥傘,望着下方跪拜的人群輕笑:
“他們現在的眼神,可比看廟裡泥塑虔誠多了。”
靈曦凝視着掌心一縷縷減少的黑氣——那是凡人消散的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