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溪樓拆了根人參棒棒糖,塞進嘴裡叼着靠在車上,手摸着發燙的發動機蓋,微微低下了頭。
時間還早,不遠處的那家會所,進出的人并不多,夜幕才剛剛降臨,得要天再暗一些,才能遮掩住那些暧昧不清的暗潮。
他站的地方,是十九區最著名的銷金窟,一條街排過來,街頭能望見舞伶的曼妙身姿,街尾是戰俘奴隸拍賣場,他靠近的這家會所,不偏不倚,就落在最中央。
趙溪樓站着站着,身形就越發的筆直了,漆黑色的風衣包裹着修長的身體,把他整個人罩在裡面,不起眼。
隻有V型領口露出來了綴在上頭的白色蕾絲,顯得有幾分講究,如同幾個紀元之前的古老貴族。
他用指節漫不經心的敲着車身,聽尾指上的銀色素戒磕在鐵皮上的動靜,敲了不知多少下,糖在口中化沒了,趙溪樓吐掉棍子,按了下手腕上的光腦,接了通訊。
“他們說今晚不見到你,場子就不散了,本來我話都岔過去了,那個姓柳的還不依不饒。”
合夥人的聲音傳到耳中,咬牙切齒的。
他一個beta,想不通怎麼誰都想見趙溪樓,一個兩個的,和蒼蠅一樣。
趙溪樓打了個哈欠,囫囵道:“讓他們等着,我晚點兒過去。”
合夥人嘟囔了一句,“到底能不能見到人啊,見不着就趕緊過來,我一個人可招架不住。”
“知道了。”
趙溪樓應付了幾句,biu的一聲,用指頭戳下了挂斷按鈕。
他們倆也不容易。
去年對賭協議失敗後,倆人差點把公司給折騰死,這會兒想要起死回生實在是……
合夥人更不容易,什麼飯局都得去,什麼阿貓阿狗都得陪。
趙溪樓繼續打着哈欠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宋執到底來不來。
宋執一向神出鬼沒,雖然得了信,他今晚會出現在這家會所,參加航艦署署長家二小姐的生日宴,但是,誰知道呢。
見不到他的車,趙溪樓不準備進去。
說來也巧,低着頭盯着地面半晌,忽而一陣旋風把他額前的碎發吹起了,趙溪樓擡起眼,宋執那輛不算高調的座駕就出現在了視線中,五秒後便開入了地下停車場。
宋執的車從外形上看很普通,隻有少數人知道,6厘米的防彈玻璃和生化武器防禦系統等各種各樣的特别訂制,讓這麼一輛平平無奇的車,也變得價值不菲。
趙溪樓揉了揉凍的發紅的手指,走出了巷口,擡腳跟了上去。
兩個又高又壯的士兵堵在金水門外,一一核驗請柬,想必地下入口也是一樣。
趙溪樓繞了個圈,換了個門,給這家會所的老闆緻了個電,三分鐘以後,經理神情怪異的送過來了一套侍應生的衣服。
還算合身,趙溪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想。
今晚是狼人主題,所有的侍應生都搞了個尖牙抵在嘴裡,趙溪樓也把那副假牙咬住了,裝備纏在腰上,一條又大粗的灰色尾巴在身後緩緩搖動。
趙溪樓面無表情的把手腕上的光腦摘了,沒了光腦的磁極控制,淡淡的信息素從他身上溢了出來。
他問經理要抑制貼,經理趕緊讓人去買,趙溪樓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一隻腿,又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而後朝着經理擡了擡下巴。
“買最便宜的。”
裝備齊全,他又看了鏡中的自己一眼,端着酒水走了進去。
尾巴在身後一步三搖,大灰狼的裝扮,長相卻是一副十足的小兔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omega?”
看着他脖頸後的抑制貼,不少人的神情都玩味了起來。
這種場合的omega,是最好的樂子。
趙溪樓笑的甜甜的,端着托盤走來走去,明知道二樓也有雙眼睛會注意到他,卻始終沒有擡頭。
這是他這一年内,第三次出現在宋執面前。
宋執行蹤不定,極少到公共場合,百不一遇,三次已經很多了。
怎麼也該留下點兒印象了吧。
趙溪樓垂着眸,酒水放下後,耳側卻沒有傳來任何波瀾,他心底微微失望,正要轉身而去,忽然被個Alpha叫住了,“你,過來倒酒。”
“是,長官。”
趙溪樓勾起嘴唇,非常…不小心的把酒倒在了客人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長官。”
趙溪樓俯身道歉,臉漲的通紅,仿若熟透後待人采摘的果實。
他仰起頭,慌張的四處張望,本以為能恰好和二樓的人對上眼,結果卻發現那裡已經空無一人。
煩。
趙溪樓收回了受驚的表情,朝着門口經理使了個眼色,他趕忙過來解圍,好一頓緻歉。
“呦,你們這兒還有這麼漂亮的小玩意呢。”
本來趙溪樓都準備溜走了,結果,宴會主角程小姐也注意到了這邊。
她走過來擡手勾起了趙溪樓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會兒,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回頭道:“阿執,瞧瞧,比明星還好看呢。”
人群散開,露出了最後邊的人,四下忽而寂靜無聲,仿佛陷入了真空。
腳步聲仿若不帶節奏的鼓點,咚咚的錘在趙溪樓的心口。
他仰頭望去,隻一瞬又飛快的垂下了眼睛。
宋執連停頓都沒有,越過衆人直接走出了門去,程小姐嗳了一聲,沒辦法也追了過去,“我送送你啊。”
宋執步子邁的不快,好像在刻意等她,程昱殊笑嘻嘻的湊了上去,“好阿執,你就讓我用你的光腦問問他在哪吧,嘯月三天都沒理我了,你說出了點兒什麼事可怎麼辦。”
宋執雙手環胸,後背靠在牆上,上上下下的掃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低歎了一聲:“人在我那兒,去接他吧。”
程昱殊一下子放松了下來,“那就好那就好,我說怎麼找不見,阿執你和他說一聲,我明天就去接他,讓他先乖乖待着。”
“你…”
宋執的嘴唇動了動,要說的話卻沒說出來,因為程昱殊已經走了,遠遠的聽見她神态暧昧的向經理打聽起了剛才的那個omega侍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