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感受身旁有一道熾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趙溪樓艱難的睜開眼睛,看到了個長的不算好看,但很有特點的omega。
薄唇,細眉,顴骨很高,這副長相,應該會被很多人說沒福氣,趙溪樓倒是覺得挺好的,長的兇點兒挺好,省的被欺負。
新來的傭人麼…
趙溪樓慢慢的坐了起來,捂着生疼的骨頭縫,“你是?”
“你沒認出我?”
他有點失望的模樣,張了張口,“我是柳沐。”
“是你啊。”
趙溪樓語氣歡快了起來,按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瘦的過分了些,精神頭還挺好的。
他笑了一下,“你特意來看我的?”
柳沐點點頭又搖搖頭,“是想來謝謝你救我,我…也沒地方可去。”
他從兜裡掏出來了一把糖,塞到了趙溪樓的手裡,“管家告訴我,你不吃糖會死的,我就偷了一些帶給你。”
趙溪樓唔了一聲,心想管家人還怪好嘞,自己不敢忤逆宋執,還知道慫恿别人來。
他剝開了一塊糖,把它塞到口中,又剝開了一塊,對準了柳沐。
“張嘴,啊。”
甜滋滋的太妃糖被兩人含着,沒敢咬,怕吃的太快。
“你需要什麼告訴我,我偷偷的給你送進來。”
柳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趙溪樓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不用,宋執誠心想懲治我,我要是過的舒坦了,他更不會放我出去了。”
柳沐張大了嘴,不解的眨眼,一副欽佩的模樣。
“你在和上将置氣?”
“沒有。”
趙溪樓搖頭,“不算置氣。”
他有什麼資格和宋執置氣,他無非就是沒有柔情蜜意的哄着他,順着他,還保留着一點兒作為人的尊嚴。
這件事在宋執那兒,算罪大惡極。
“你快回去吧。”
趙溪樓重新躺下翻了個身,“他氣消了就放我出去了,沒事的。”
這次好像氣很難消了,因為連着過了五日,趙溪樓都沒有見到外面的太陽。
上頭吱嘎一聲,是門打開的聲音,趙溪樓撐着手腕從地上坐起來,等着今天的食物。
管家把一碟冷餐擺在他面前,放下以後卻不走,還和他擠眉弄眼,趙溪樓不解的偏了偏頭。
“去和上将服個軟吧。”管家說,“想被關一輩子嗎?”
趙溪樓擡起眼,用叉子戳起盤中的面包,邊嚼着邊道:“他不會的,買了我就得物盡其用,哪有供我吃供我喝,卻不用我付出代價的道理。”
“過兩天想發洩□□了,自然就叫我出去了。”
管家恨不得把他嘴捂上。
他歎了口氣,給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然後轉身走了。
趙溪樓動了動耳朵,感覺腳步聲有點雜亂,好像不是一個人的。
思索了片刻他就反應了過來,剛才宋執也在外頭。
真是…
趙溪樓很想給自己一巴掌。
嘴賤什麼。
趙溪樓被關了整整十五天。
他覺得這得虧是自己,要是換了别人,早就瘋了。
好在他習慣了這些。
小時候就這樣,被父母塞進櫃子裡,不認錯認到他們滿意,求饒到聲嘶力竭,就别想出來。
趙溪樓在漫長的日子裡學會了自娛自樂,學會了怎麼不叫自己瘋掉。
可是即便是他,十五天也有點太多了。
屋裡的地磚每天數三遍,一共數了四十多遍,蠟燭滴下的蠟油被他用來畫畫,地上多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豬啊狗啊,還有許多的丁老頭。
他邊畫着變念叨:“一個丁老頭,欠我兩個球,我說三天還,他說四天還,畫個圈圈詛咒他,3天就3天,買個搓衣闆6塊6,買雙筷子5毛5。”
滿地的老丁頭,挺詭異的。
算了,趙溪樓想。
他到底還是鬥不過宋執,真關他一輩子怎麼辦呢。
傻了,壞掉了,他人生就這麼完了,不值當的。
第十五天的晚上,趙溪樓對着掉渣的木門狠狠地撓了下去,木刺紮進指縫裡,疼到滿身冷汗。
血慢慢的從指縫裡滲出來,趙溪樓把衣服卷了卷,咬在嘴裡,手指抵在門上慢慢用力,再狠狠地往下劃去。
起初是麻,麻勁兒也就一瞬間,然後就是鑽心的疼,第一次知道十指連心痛原來是這麼個痛法。
真像有一根弦,從指尖接通到心髒,手指每痛一次,就連帶着心髒也被剜一次。
趙溪樓舉着兩隻手,癱倒在地上,痛的激出了眼淚來,腳無力的蹬着,蒼白的面容下滑下兩顆冷汗,混着淚。
第二日來送飯的傭人發現了昏倒的趙溪樓,以及他鮮血淋漓的雙手。
他想過要告訴管家一聲,不過被一些事打岔,就忘記了,上将都不在乎的奴隸,誰還會管他的死活。
再醒來的時候,還是在地下室,陰冷的地面,沒有毯子,蠟燭熄滅了,四周一片冷寂。
趙溪樓坐起身,幹澀的嘴唇動了兩下,最後往上扯了扯,竟是笑了。
他輕輕的呵了一口氣,身上越是疼痛,大腦卻反而越發的清明。
本以為演一演精神失常,宋執怎麼也得有幾分心軟,結果完全沒有。
算了。
真的算了。
人出去了,管家叫人把他擡出去的。
趙溪樓躺在地上,靜靜的看着宋執,眼神裡沒有挑釁也沒有惶然,隻有一片死寂。
他望着宋執,笑了兩聲,胸膛震着,瞳仁裡的光閃了幾下。
宋執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妄圖從他臉上找出幾分馴順的痕迹,但是沒有。
他的小omega終于不再僞裝了。
虐待的确可以産生忠誠,但是對有些人來說,他們天生反叛,如同彈簧一樣,施加的力,會在松開的那一瞬,成倍的還回去。
宋執有猜到會這樣,隻是小蚌人還是讓他感到意外。
前幾日剛發現他的聖母心,柔軟又充滿韌性,今日又發現了他的骨頭也是這麼的硬,好似無法被摧折。
宋執踱步到他面前,眼神落到了他的指間,終于開了口,“叫黃碌棋過來。”
趙溪樓又笑了一聲。
傷口已經開始化膿,黃碌棋用鑷子小心的把刺夾出來,但是再輕也沒用,對于趙溪樓來說是第二次傷害。
他的身體劇烈的顫着,像是鯉魚打挺那樣,身子來回搖擺,隻是自始至終也沒有聽到從他嘴裡傳來一聲嗚咽。
宋執坐在一旁,指尖夾了一支煙,已經燒到了末尾。
等到傷口處理好,黃碌棋和傭人不知何時都離開了,趙溪樓的眼睛一閉一睜的看着天花闆。
“你就當我真的不幹淨了吧。”
趙溪樓緩緩轉過頭,看着宋執,“就當我在白塔裡被成百上千的男人玩過,被玩透了,玩爛了,就算隻是假的,那也不成啊,裡頭什麼感覺都有,我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叫的,怎麼哭的呢。”
“想來宋上将肯定不會要這麼肮髒的玩意了。”
趙溪樓深吸了一口氣,“您準備怎麼處理掉我。”
宋執的眉壓了壓,擡手将第二支煙熄滅,在煙灰缸裡慢條斯理的碾着,直到連一點兒餘火都看不見。
“賣了好了。”
宋執道。
“不過你不能産珠,就算拿去賣也沒有人會要,我那些屬下對你很感興趣,不如把你送給他們,有沒有看中的,叫你自己挑。”
趙溪樓用手腕撐着沙發坐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半晌道:“紀艦長吧,他人風趣幽默,長的也不錯,跟了他也行。”
“好啊。”
宋執黑眸越發暗了,瞧不出情緒來。
他起身攥着趙溪樓的手腕,把他從沙發上拖了下來,“紀伯昂還很大方呢,對屬下從來都不吝啬,什麼都肯分享。”
大方兩個字加了重音,趙溪樓搖晃着站直,定定的看着宋執,“沒關系。”
“我一個奴隸,有口飯吃,有地方睡,就該滿足了,伺候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也沒什麼區别,說不定更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