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死神離開是件好事兒,劉兌穩了穩神,至少恢複了一點點思考的能力。
他又一次在那灘液體裡尋覓,還是沒有理應存在的眼珠,甚至連……
對了,他想到什麼不對頭了,是味道!
本該随标本瓶破裂而散發出的福爾馬林味兒,沒有,這些液體裡一點怪味也沒有,如果硬要說的話,空氣裡飄繞着一抹暗香。
這時,一聲爆炸似的響動讓整座樓晃了起來。
劉兌覺得腳下的地面在顫抖,天花闆上的灰簌簌而落,地震吧?地震吧?他權衡了一下,飛快跑上樓,邊跑邊喊,“安遊!安遊!你在哪兒?!地震了!快逃啊!……林院長?!”
哦不,林院長是妖怪,不用管他。
“安遊!安遊!!!”
爆裂聲連續不斷的在頭頂響着,劉兌沿着三樓的走廊找去,路過亮着燈的實驗室,不由得向裡瞥了一眼,一具平躺在解剖台上的東西,在震動中一彈一彈,白單一點點下滑,露出幾絲黑黑的長發……眼看就要詐屍的樣子。
劉兌隻看一眼,嘶喊的嗓音都變質了,“安遊~~~~~你在哪裡呀~~~~~~”
拔腿就跑的劉兌顯然沒看到他背後發生的一幕,解剖台上,先是一隻手滑出白單,古式紅色寬袖,繼而整條白單滑落,露出一個仰面向上額頭、鼻梁。紅衣人影倏忽而起,煙霧一般掠出解剖室,貼在前方跑動的劉兌背上。
片刻後,爬到四樓的劉兌,看到了一幕熟悉的景象。
他驚呆。
霧。
濃稠不堪的霧沿着整條走廊翻騰。
就像一條被卡在罅隙裡的龍。
震動更加劇烈了,劉兌咬住不斷磕碰的牙根,一狠心,邁進霧中。腳落地的刹那,他就差點被一股力帶倒,冰涼尖銳的東西緊貼着肩頭掠過去,襯衫發出斯拉一聲,顯然是破了。
劉兌眼睛看不見,摸索着扶住牆,抵擋住前沖的慣性,可那股淩厲的波動又緊接着從另一個方向襲來,這次幾乎絆住了他的腿,劉兌慘叫着被拖出好遠,上身和頭在地面磕磕碰碰,他本能的想抓住什麼,終于在那股子冰流般的感覺滑過腳踝後,抱着一個突出的東西停下來。
他劇烈喘息着,頭頂的霧氣仿佛隐藏着數不清的殺機,這種感覺讓他克制不住發抖,劉兌一手固定住身體,另一手在衣袋裡一通亂摸,終于翻出風離給他的打火機,對對,要有光,神說要有光。
火光亮起,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隻人腳,那被他當作救命草牢牢抓着的,是一隻腳。
腳的上面……
“啊~~~!!!”
劉兌手一抖,打火機掉在地上,滅了。
他幾乎哭着去摸打火機,林院長的臉在視野裡一閃即逝,蒼冷如大理石的面孔,死氣沉沉的眼,嘴唇下一縷鮮紅,好像剛吸過血的吸血鬼,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吓爆人膽囊啊……
打火機摸不到,劉兌又給那股力量掀翻,滾出好遠,後腰被什麼硌得很痛,他哆嗦着按住,卻摸到一個圓柱體,是安遊的手電筒!
一束光從手電筒□□出時,仿佛太陽破雲而升,劉兌覺得一切在那光線下鮮活起來,光柱周圍的霧氣退潮般讓開一條路。
劉兌借着光看到林院長,他還是僵硬的站在那兒,一個蛇形物在他身周,纏繞,翻騰。
不對……
更像龍。
那粗而長的身體被一層冷厲的鱗片覆蓋,前端還有爪,剛才幾次撞到劉兌的就是它。
它在空中瘋狂扭動,掙紮,撞翻走廊裡所有能夠到的東西,每一次它的脊背頂上天花闆或者牆壁,這座陳年的老樓就發出一聲瀕臨崩塌的巨響。
就像劉兌以為的,地震。
可這一切都是徒然,它好像沒法掙脫,劉兌在一片混亂中終于分辨出,它的尾巴落在林院長手裡,被那人牢牢抓着。
幾乎有走廊的一半長的龍,被一個瘦瘦弱弱的生物學教授抓住尾巴,動彈不得????
劉兌的手又在抖,光線随着他的力度四下亂射。
他想,這個時候,是該逃命吧?對,不顧一切的逃……
可當他想把這個想法實施時,背後傳來一聲冷冷的命令,“站住!”
劉兌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