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一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帕子裡的金器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像是某種瀕死小獸的嗚咽。
鐵漢王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慢條斯理地放下鐵鏊子,拍了拍手。煤灰從指縫間簌簌落下,在陽光下形成一道細密的霧障,短暫地隔開了兩人的視線。
“金器嬌貴。”
他突然開口,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鐵器。沒有問來曆,沒打量成色,甚至沒多看那帕子一眼。隻是轉身走向裡間那口掉漆的樟木箱。
“吱——嘎——”
箱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等他直起身時,手裡已經多了個烏黑的罐子。罐身上沾着經年的炭灰,邊緣處蛛網般的裂紋裡,還嵌着幾粒凝固的金屬渣。
“你來幫我拉風箱。”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幾個徒弟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他朝門外揚了揚下巴,“都去後院歇着,”他頓了頓,“把昨兒那批鐮刀磨了。”
白一一瞥見最小的徒弟離開時,偷偷用鞋底蹭走了地上一點銀閃閃的碎屑。
“我得和嬸子說一聲,”她突然道,“怕她等急了。”
王氏坐在院内的老榆樹下,聽完解釋,她隻是微微颔首,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不急,”她語氣輕柔慢悠悠地說,“正好曬曬太陽。”
白一一雙手握住風箱把手,一推一拉間,爐火像被驚醒的野獸般竄動起來。
“添煤。”
鐵漢王的聲音混在風箱的呼哧聲裡。
白一一抄起鐵鍬,煤塊砸進爐膛時濺起一串火星,有幾粒蹦到她手背上,燙出細小的紅點。
看鐵漢王沒說話,她又鏟了一鍬。
黑炭在火焰中發出“噼啪”的爆裂聲,像在嘲笑她的笨拙。
第三鍬下去時,鐵漢王終于擡手:“可以了,繼續拉。”
時間在重複的動作中被拉長。
白一一的胳膊漸漸發沉,風箱把手像是生了鏽,每拉一次都要用上全身力氣。
她現在如果能照照魔鏡…哦,不是,是銅鏡,就能看到自己的臉,煤灰黏在沁出的汗珠上,把鼻翼、眼睑都染得黢黑,隻剩一雙眸子還亮着,倒映着躍動的火光。
“呼——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