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快,少年看她。
她小口一些,少年又笑。
這頓溫和的營養餐,把白無水吃紅溫了。
在她第五次抓包幸村精市的眼神時,她終于忍不住,“幹嘛一直看我,是我碗裡的更好吃?”
少年毫無反思,還無辜詢問,“可以和你換嗎?”
白無水受不了,一腳尖踢過去,“吃你的!”
幸村精市低低一笑,沒再幹擾她。
一天的等待那樣漫長,但和她相處的時間卻隻有一頓飯……嗯,還有一個吻。
雖然等她忙完回宿舍又能見面,但幸村精市還是為短暫的分别憂郁了兩分。
白無水把鑰匙遞給他,“還記得路嗎?”
趁着接鑰匙,幸村精市握了下她的手,“一直沒忘。”
白無水不動聲色收回手,“那好,我走了。”
*
神之子今日來醫院的消息,多半已經傳開了。
白無水走回辦公室路上,收到了無數醫生護士姐姐的八卦目光。
出院的病人回來探訪醫生多正常啊……她們擠眉弄眼什麼……
可大家沒主動找她聊神之子,她肯定也不好多此一舉地‘澄清’。
何況,她還想着趕緊把墨蘭謙布置的任務忙完,回去招待客人呢。
所以,飯後的白無水火力全開,精神高度集中地修改編寫論文。
墨蘭謙當然也沒錯過她的八卦,所以他用餐後就早早回了辦公室,等着某人跟他請假。
可他在白無水面前晃了幾圈,她都不上道似的,不僅一點神沒走,鍵盤還敲得響亮不停頓。
這像什麼話?
那孩子來找她,她怎能把人撇一邊。
何況人家大老遠跑來,她居然還帶他吃餐廳。
這寒酸的招待禮儀,實在丢他的臉面。
墨蘭謙拎着保溫杯喝了一口養生茶,閑聊似的:“聽說今天精市那孩子來找你?”
白無水在百忙之中,因聽見他的名字停頓了一下。
她點了點頭,緊接着更賣力工作。
墨蘭謙聽着噼裡啪啦的聲音,嫌煩。不過也看出了她的反常,“他已經回去了?”
沒回去,在她宿舍呢。
白無水立即道:“嗯,吃了飯就走了。”
墨蘭謙鏡光一閃,了然道:“他還沒走吧。”
白無水錯愕,不知道哪裡穿幫,可她很鎮定圓話:“我喊他走,他嘴上敷衍我說走。但又太客氣,剛剛發短信告訴我去買點心甜品請大家吃。”
“……”墨蘭謙壓根就沒見她看過短信。
他懶得拆穿,還從錢包裡夾出一小疊鈔票,遞給她:“别麻煩他買吃的,你陪他去玩吧。”
“哈?!”
墨蘭謙竟讓她放下工作去陪康複出院的病人玩?!
神之子憑什麼得了墨蘭謙的另眼相待?
白無水霎時警惕。
他既然知道神之子來找她,為什麼态度這麼寬容甚至有點鼓勵?
難道,他看出了她和神之子之間有問題,所以詐她?
白無水聳了聳肩,一臉感情隻會影響我聰明才智的鐵面無私,“我不去,工作要緊。”
墨蘭謙:“……”
她談一次戀愛被人甩一次,是有理由的。
雖然兩人怎麼發展是他們的事,但引發他們問題的緣由,總不能怪他這個監護人兼上司太壓榨了吧。碰上手術不得不忙是沒辦法,可現在又不是抽不出時間散步看電影。
他直接将鈔票放她手邊,“忙歸忙,但不差這一兩個小時。你今天修改的部分完善得不錯,其餘的内容不急着給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無水敬業精神,很大一部分在于對每日任務的嚴苛執行。
現在上級領導挪開了她最大的負擔,她心裡也輕松。
“那好吧……”她勉為其難地收下錢,并給了墨蘭謙一個她願意陪玩的理由,“畢竟他對我們有貢獻。”
當一個對生活無所謂的人開始為每一個行為找合理的邏輯時,就意味着她要自欺欺人地騙人了。
墨蘭謙假裝也被騙,敷衍點頭,“嗯,是的。”
去吧去吧,别磨磨蹭蹭讓人等太久。
白無水沉穩地保存文件,關閉電腦。
見墨蘭謙餘光在觀察,她還慢條斯理地拿紙巾擦了兩下桌子。
墨蘭謙:“……”
他索性低頭幹活。
果然,沒過幾秒,那家夥就風風火火地跑出了辦公室。
墨蘭謙笑了一聲,年輕真好。
為了做戲做全套,白無水還從明栖湶那要了蛋糕店的号碼。拿着墨蘭謙給的錢,大手筆買了甜品,并喊老闆直接送到科室。
*
幸村精市推開了她的宿舍門。
燈光一亮,牆上的彩色油畫熠熠生輝,已不複第一次踏入時的空蕩清冷。
房屋的住戶也跟着懂了體貼的待客之道,玄關處的鞋架上放置着嶄新的室内鞋。
他望向自己被打理得纖塵不染的畫,熟稔換鞋進門。
可他從客廳到書房,又在陽台轉了一圈,都沒看到自己最滿意的矢車菊作品。
她不欣賞矢車菊嗎?
怎麼沒挂出來?
還是說,他的目光投向半掩的房門。
但他頓了兩眼便移開視線……那還不是他能随意進出的隐私空間。
白無水從綠蔭道往宿舍走來,目光投向十幾層高樓,那一戶點亮陽台的燈光好似映入她眸中,泛起熹微的光閃。
但雀躍的步伐,不知怎地越走越慢。
她駐足停下,不知是在仰望那一盞燈火,還是今夜的漫天繁星。
片刻,她垂下眼簾,隔絕了星光。
她沒有坐電梯,一步一台階走上去。
直到,抵達門前,她才微彎唇角,按響了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