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邬葉蹙起眉毛,盯着小男孩的臉龐。
她完全不記得鎮上哪家有這般大小的男孩長這幅模樣的,以及,他的穿着打扮與鎮上這般年紀大的孩子們也相差甚遠。
狸花貓正旁若無人地睡在邬葉親手給它打造的窩中,而小男孩就這麼蹲坐在紙箱邊,臉上還有沒擦淨的淚痕,擡起臉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邬葉硬着頭皮問,“小朋友,你是?”
小男孩不語,還在默默抽泣,委屈極了。
狸花貓剛剛就聽見塑料袋的聲音,這會兒更是嗅覺靈敏,它伸個懶腰,從舒服的窩中一下竄跳出來,走到邬葉腳邊,用頭輕輕蹭蹭她的小腿,似在示弱撒嬌。又繞着邬葉走了一圈,粉紅色的鼻子嗅着什麼,似乎知道她身上藏着好東西,又開始喵喵叫。
邬葉看了眼不肯說話的小男孩,又看了看腳下毛茸茸的小生物,還是先蹲下來,打開塑料袋。
肉香對貓咪是緻命的,狸花貓迫不及待地咬過袋子,那架勢都恨不得将整個頭塞進袋子中去吃肉。看它這幅生龍活虎的模樣,邬葉也被逗笑,用手輕輕推了下它的頭,小聲罵:“吃貨!”
貓窩前是邬葉給狸花貓準備的一隻水碗,此時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她擰開自己在家中提前灌好的水瓶倒進水碗中。
水快溢出來前,小男孩終于開口了,他弱弱地問:“這是你的貓嗎?”
邬葉有些意外他願意和自己對話,搖搖頭說不是。
“那你幹嘛給它吃飯喝水?而且,貓咪不都是吃貓糧的嗎?”說起來這個,他又濃又粗的眉毛擰起來,似乎想到什麼,喃喃自語着,“對呀,媽咪和我講過的,它們都是吃專有糧的,以前球球也是這樣喂養的。”
邬葉回頭看了看埋頭苦吃的狸花貓,蹲下來,“貓本就是食肉動物,隻是經過這麼多年人類馴養後,大家逐漸接受并認為它們隻能吃貓糧。”頓了頓,她又說,“就像流浪的狗狗和其他流浪動物一樣,餓的時候難道不是什麼都吃嗎?不吃就會被餓死,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道理。”
小男孩眨眨眼,像是聽懂了。
邬葉看着他,琢磨這小孩到底哪兒來的,是不是和家裡人走丢了?
她詢問:“既然你剛才提問我了,那我現在是不是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他咬着嘴唇,輕輕點頭。
邬葉呼出一口氣:“你的爸爸媽媽呢?是和他們走散迷路了嗎?我可以送你回去。”
他又不說話了。
邬葉和他僵持着,她越看越覺得小孩要麼是自己負氣離家出走;要麼的确是走丢,但怕自己是壞人所以不說話。
不管如何,她都覺得小男孩一個人躲在這裡不穩妥。
狸花貓很快吃飽喝足,它躺在地面上,朝着邬葉又是翻肚皮,又是伸爪子的。
邬葉也笑眯眯,笑話它懶惰。
小男孩又說話了:“媽咪說,它們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是因為想要親近你。”
“哦?你們家裡也養貓嗎?”邬葉試圖挑起話題來。
“很久以前了。”他小聲說,又擡起頭飛快地看一眼邬葉,“我叫崔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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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嘉棟才深入這條小巷不久,便模糊聽到前方某段有人聲交談。他心中一跳,平日無事時他偶爾也會來這裡晨跑散步,這算是一條廢巷,至少這些天以來,除了自己外,來到這裡的隻有一人一貓。
想到這,他腦中忽然劃過一道光似的,蒲嘉棟加快腳步往聲源的方向走去。
轉角一過,他便真的看到剛剛心中所想的組合。
視線再一轉,旁邊還有道小人影。
蒲嘉棟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松了一大口氣。
他沒着急過去,先躲回拐角處,給客棧打個電話。
“喂?棟哥?”阿騰捂着話筒小聲說。
客棧那邊吵吵鬧鬧,有男人女人的聲音,似乎是在争論不休。
蒲嘉棟直奔主題:“崔崔找到了,我等下帶他回去。”
“找到了?!太好了。”阿騰又驚又喜。
聽到那三個字,女人也不吵了,瞬間撲上來,“什麼?你是說找到我兒子了嗎?在哪裡?崔崔?你在哪?”
阿騰略感尴尬,他将手機拿遠了些,“挂了……不過棟哥的确是說找到了崔崔,馬上帶他回來,您先坐下耐心等等。”
蒲嘉棟将手機揣進兜裡,從太陽照射不到的陰影處走出來。
似乎感受到有一道筆直的目光膠着在自己身上,邬葉猛地擡起頭,瞧見快步流星朝自己走來的男人,她唇瓣微啟,略有疑惑地叫他名字:“……蒲嘉棟?”
“你們一直都在這兒?”他走過來,“你和他。”蒲嘉棟具體指崔崔。
崔崔見到他時,下意識縮了縮腦袋,低下頭,臉上盡顯悲傷情緒。
邬葉驚訝一瞬,看看他又看看崔崔,不知道他倆之間竟然是有聯系的。
聽到蒲嘉棟問,她搖搖頭,用手指了指崔崔和狸花貓:“我原本是來給貓咪送食物,結果這小孩和貓一起躲在洞裡被我發現了。我擔心他是不是和家中走散的,本想着帶他回到鎮上去找派出所,誰知他力氣大得很,又倔強得很,誓死不屈。我又沒帶手機出門……還怕我要是先去找人再回來,他又不見了,所以隻能陪在這裡慢慢磨他,至少他不會再跑丢。打算再磨磨他,等下到他回鎮中心的廣播室播報來着。”
說起來,邬葉也覺得有些郁悶,但她實在沒有辦法将這看着才到自己腰線處的小孩給丢在這裡,于是他們二人隻能僵持着。
蒲嘉棟微微點頭,轉向崔崔,沒有任何表情,卻讓他不自覺地扯着自己的衣角要往後退。
再次看出二人中間的端倪,邬葉疑惑問:“你們認識?”
“客棧裡客人的小孩。”他言簡意赅回答。
邬葉‘噢’了聲,好奇心在這截止。八卦要适時,而此刻絕對不是最佳聽故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