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貓這時也突然從窩裡跳出來,現實打了個巨大的哈欠,又在邬葉蒲嘉棟兩人身邊轉轉悠悠,最後高高翹起尾巴走遠了。
邬葉低聲笑罵:“不領情的家夥!吃完就走啦?”
崔崔一言不發,眼眶中又積累起豆大般的眼淚。
“走吧。”蒲嘉棟聲音中有一聲歎息。
“我不回去……”崔崔忽然耍起賴,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他們、他們都不要我了……”
蒲嘉棟感到頭疼。
反觀邬葉,她則是定定地瞅着哭成小淚人的崔崔。
大約過了一陣,崔崔的哭聲漸弱,隻剩一下下地抽泣。
“哭完了?”
除了一聲肚子裡的咕咕叫,沒人回應他。
崔崔的小臉皺在一起,琢磨着這要怎麼對他們沒用?每次他一這麼撕心裂肺的哭,爸爸媽媽早就來好吃好喝的哄自己了。
蒲嘉棟耐心即将消耗殆盡,他一把抱起地上的崔崔,将小男孩牢牢扣在自己前胸懷中,看一眼邬葉,“今天謝謝你,我帶他先回他父母身邊去。”
邬葉看了眼早就跑得沒影的狸花貓,也站起來小跑兩步到蒲嘉棟身邊,與他同行。
崔崔一聲都不敢吭,他先前見到過這位叔叔是怎麼兇他爸媽的,知道這時候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你回家?”蒲嘉棟注意到跟上來的身影,問。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邬葉直言不諱,“好歹我和他也待了會兒,不親眼看他回到爸媽身邊總覺得有什麼事沒放下一樣。”
他低頭瞥她一眼,又很快目視前方,嗯了聲。
被抱在懷中的崔崔龇牙咧嘴,但不敢輕舉妄動,回去的路上他偷偷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蒲嘉棟帶他們從後門走進來,剛進院,就聽到女人鋪天蓋地的哭喊和質問聲,問怎麼還沒将崔崔帶回來?又說他們不讓她出客棧找崔崔,是不是有什麼目?是不是和男主人事先商量好的?
阿騰被指責的什麼都不敢說,隻能低着頭紅着臉唯唯諾諾站在院子裡。
邬葉忽然感到身旁男人的腳步加快,步伐大了許多,而他周身的氣場也變了。
前後院阻隔開的那道門被他用力推開,邬葉跟上去,總感覺他在爆發的臨界點。
好吓人。
前院的幾人也被這一聲響吸引過來,女人瞧見趴在蒲嘉棟肩頭的小身影,一個箭步沖上來,嘴裡喊道:“崔崔!我的寶貝!”
男主人也沖了上來,他還存有理智,知道先向蒲嘉棟道謝,然後才去看顧小孩。
“要謝,也得謝謝她。”蒲嘉棟淡淡說,下巴一擡,明顯是朝着邬葉的方位,“如果不是她守着崔崔,說不定他就真的跑出鎮子了。”
聽聞,男女主人一同轉過來,對邬葉道謝。
她隻是笑眯眯地擺擺手,又看了看蒲嘉棟走向阿騰的背影,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阿騰見到蒲嘉棟将崔崔安然無恙地帶回來自然高興,他趕忙迎上來,又悄悄摸摸探頭看了眼後面的一家三口,拍拍自己的胸脯,還是有點心有餘悸。更令他驚訝的是,邬葉竟然是與他們一同回來的,以及蒲嘉棟剛剛那番話,意思是邬葉妹妹先找到的崔崔?
心中有百般疑惑,阿騰好不容易全都忍下去,先說了句:“辛苦了棟哥。”
蒲嘉棟看看他,又大緻打量一圈客棧院子,“看來場面你控制得還不錯。”
沒有動手打人、砸東西這樣的行為,至少據他目前觀察為止是沒有的。
說到這,阿騰倒是松了口氣,他抓抓頭皮,苦笑道:“要是棟哥你再晚點回來可就說不準了。”
蒲嘉棟微颔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處理得不錯。”
院中幾位民警見狀,也紛紛對視一眼,走上前去與男人女人交涉一番,最後和蒲嘉棟簡單打聲招呼,也離開了。
“今天多虧你了,謝謝你。”蒲嘉棟側過身,對那位眼觀鼻鼻觀心的少女真誠說道。
邬葉睜圓眼睛,緊接着又笑得眯起來,“說哪裡話啦老闆,這麼叫你可以吧?畢竟明日我就來上班了。”
看他笑得開懷,蒲嘉棟也不知怎的,覺得原本緊繃的情緒也稍稍松懈下來些,他看着邬葉的眼睛道:“我雖然答應你來客棧幫忙,但不代表我就是你老闆,這稱呼還是免了吧。”
“那我該叫你什麼?”
“從前怎麼叫,以後一樣。”
“蒲嘉棟?”少女脆生生地開口,叫他的大名,“蒲嘉棟!”
一秒,兩秒的沉默。
夕陽西下,落日餘晖揮灑在少女半邊臉龐,她笑顔逐開,那模樣仿佛這世間沒有能夠讓她難過超一片刻的事情。
他垂下眼,遮掩去一瞬間的情緒,冷靜地嗯了聲。
已經過了飯點,但因為先前那一檔子破事,誰又有胃口吃得下東西,這會兒阿騰回到廚房去和張婆趕緊準備晚餐。
院子裡剛恢複原本的靜谧沒幾分鐘,後身就爆發女人的尖叫。
“崔崔?!你怎麼了?”
蒲嘉棟與邬葉聽到聲音,同時立馬轉過去。
男人的懷中,崔崔的臉變得通紅,而他裸露在外面的兩條手臂,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紅色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