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翹起蘭花指,學着腦子裡的貴族儀态做作的呷茶時,卻隻聽蓋勒疑惑地突然起身,湊到圍欄旁邊往下看。
“咳咳咳?”一不留神被滾燙的茶水嗆到,你咳嗽着,連忙起身湊上前問道:“怎……怎麼了?”
“你有沒有發現下面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蓋勒疑惑地皺眉,示意你往下看去。卻隻見方才還遍地流浪者的旅館前街道此時已經空無一人,甚至連鳥雀都不聞聲響。
“不對勁,太安靜了。”蓋勒沉思道,卻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擡眸看向左側。
一聲渾厚極具有穿透性的号角聲頃刻間響起,如同破空驚雷,将你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那是……”在看清左側街道盡頭出現的是什麼,你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讷讷着:“怎麼會?”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一眼望不到盡頭,他們全身包裹進暗紅色的鬥篷中——就如同在進城的時候守衛身上穿的那般,伴随着整齊鼓點,一步又一步,寂靜又悚然,如同被控制木偶一樣重複着機械的腳步與不明所以的手舉頭頂歡呼一樣的動作。然而最詭異的卻是他們全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如同按下了靜音鍵,甚至連腳步聲都幾不可察。
“幽靈方陣。”
這個詞一瞬間閃現在你腦海,因為實在太像了,沒有一絲活力,動作詭異又駭人,如同一群紅鬥篷的幽靈,所到之處奪走所有生機。
“啧。”
随着方陣越走越近,在看清了被紅袍人群簇擁在中間的東西後,蓋勒不禁厭惡地咂嘴。
“嘎吱——嘎吱——”車輪轉動的聲音,以及令人膽寒的哀嚎。這或許是這詭異方陣發出的唯一聲響。
你看見了,那些人簇擁在中間,如同牢籠一般的木制推車——似乎是用來關押犯人的囚車車隊。如今透過那些囚車厚重的木欄,可以窺視見其中囚禁着的是……
“女人?”你冷下面容。
是被揍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她們衣衫淩亂,蓬頭散發,随着車子的颠簸發出痛不欲生的哀嚎。偶爾哀嚎的聲音過大,會立刻被旁邊看管的紅袍人用看起來是燒紅的烙鐵燙在身上,然後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倒在囚車中不省人事。
“這些是演戲嗎?不,是真的酷刑。”你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麼?要這麼殘酷地對待她們?”
你腦子裡一瞬間閃過方才在街道上遇見的場景:被揪住頭發,痛不欲生的女人,魔女處決……
“她們難道是被當作‘魔女’?蓋勒!”
你話還沒說完,就隻感覺面前劃過一陣風,蓋勒眨眼間就沖出門外,往樓下跑去。
“等等我。”你回過神來,連忙追上去。
等你們沖到一樓,身為旅館的秃頂老闆正謹慎地窩在櫃台後面,一雙小眼睛警惕地環視着外面,手裡握着一杆獵槍。
“是你們啊。”在看清出來人後,老闆悄悄松口氣:“勸你們最好不要現在出去,那群瘋子馬上就要路過這裡了。”
“他們是在做什麼?”你忍不住問道:“他們瘋了?竟然用私刑?”
“這是我對你的告誡,年輕人。”老闆愣了一瞬,上下打量着你:“在這裡不要用你所謂的道德去規範那些人的行為,他們都是狂熱的宗教瘋子,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
“‘勝利大遊行’。至少這是他們稱呼的。”老闆視線轉向門外,恰在此時,細碎的腳步聲混雜着幾不可察的哀嚎烏泱泱海嘯般出現。令人不安的陰影籠罩,數不清的紅袍人邁着輕巧的步伐,一步一步重複着詭異的“勝利之物”,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三十年前的這一天,克裡斯維大屠殺清除了鎮上所有的‘魔女’,取得了巨大的勝利,這場遊行就是為紀念那該死的‘勝利’。”
老闆“咔嚓”一聲給獵槍上了膛,重新隐藏到櫃台後,黑洞洞的槍口謹慎的指向門外:“他們借着‘處決魔女’的名義四處抓捕被懷疑為‘魔女’的女性,然後将她們關在籠子裡炫耀一般進行遊行,最後在等傑森.坦桑尼發言完成後,在太陽落山時統一運送到小鎮外格雷公墓極北之森中處決流放。”
“那些女人如同垃圾一樣被榨幹了所有價值,剝奪所有。被否定了生存意義後毫不猶豫地丢棄掉。”
“怎麼會……她們有沒有嘗試着在儀式結束後回去?”你“啪”一下打了個響指:“隻要活着,就絕對有希望。”
“沒有。”老闆瞥了你一眼:“這個小鎮上的人大多是‘天使’的忠誠信徒,像我和路克那小子反而如同異類。她們被這小鎮‘遺棄’後,大多人都忍受不了信仰被剝離的羞辱而自盡。就算活下去也不敢回來,因為一旦出現在這個小鎮,絕對會被立即殺死。”
“喀拉拉——”恰在此時,沉重的車軸碾過,粗糙的木制囚籠颠簸一下,你下意識地往外看去,透過玻璃窗,你與囚車中一雙死一樣的目光正對而上。
沒有一絲希望,如同被剝奪了靈魂的行屍走肉。女人全身沾染了血迹,頹然癱坐在籠子裡,空洞洞的眼眸中映照不出任何人的倒影,不似活人,令你忍不住瑟縮一下。
“這場遊行的終點是哪裡?”蓋勒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重的氛圍。
“一般是在中心廣場十字架遺迹那裡。因為緊鄰當時天使居住的宅邸,傑森.坦桑尼會在那裡進行演講緬懷天使。”老闆想了想,不可置信地看向蓋勒:“等等,你該不會是想追過去吧?不要命了?之前所有試圖阻攔這遊行的外地人都被活生生打死了。喂?喂!”
蓋勒沒有等老闆把話說完,徑直沖出門外。你扭頭對老闆道聲謝,也轉身追上去。
看着小孩的舉動,他似乎在之前已經對克裡斯維的一系列行徑有所耳聞,但是卻沒有料到事實卻如此殘酷嗎?
你追上蓋勒,與其并肩在街上快步行走,與遊行方隊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你仔細窺探蓋勒的神色,之間他眉頭緊皺,右手攥緊關節泛着微微白。不禁在心中歎口氣。
“啪”。将手藏在背後,你悄悄又打了個響指。
不論怎麼說,這個閑事你是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