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也就是當前玩家的操縱者。剛一上号，就驟然咳出好大一口海水，他本能地伸手撥劃，指尖不受控地痙攣抽。

嘶、好疼.....意識從他的顱腦掙脫、震蕩。

恍惚間，他本在高空的一處，随着頭顱迎來一發子彈，整個人就這麼飛了出去，血色抛物線墜入深藍。

此刻他正沉向深海，全身被水重壓，陷入一種沉重的靜默。

那人怎麼會對自己動手?

海水不斷湧入耳道，“咕咚、咕咚”，撥弄着海底的浪。

「警告！警告！玩家ID：1即将掉線......」

——但底下，并非無聲的海。

海淵裡，此起彼伏地傳來哭泣、悲鳴、怪笑、嘶吼...

或許即将來臨更多恐怖怪異的東西，而1号卻沒有害怕，反而愈來愈清醒。

在這裡，他可不是一個人。

是啊，有這麼多東西陪着他。他們的叫聲實在是太歡樂了，究竟有什麼可怕的，這裡多和平啊。來，都來動手吧，誰能打得赢呢？能淪落到這裡的，都是廢物——

可他不一樣，他還有機會，他曾經獲取過信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即便有個人徹底不會相信他，再來一次，說不定還會被他揭穿。那，還能怎麼樣？

“再賭一次……”他竭力說出這句話，由缺氧不斷吐出的氣泡逐漸漂浮。

他凝視上方浮動的氣泡光影，任由黑色的海草蔓延在腳上，随着一聲呓語，更多的海水擠壓進口腔：“拉我走向光明的人，不會在深淵裡對我視而不見。”

接着，他從腰間拔出一把槍，将槍口迅速對準自己。“嘭——”地一聲，「玩家ID：1發動了“逆轉”卡」。

他很慶幸自己獲取了同伴的信任，拿到了這把發牌玩具槍。這張牌，在此時就非常實用：

湧動的海浪追逐着礁石，魚類海草被一直循序不斷地卷到海面。

日落、霁影，交替在那灰黑色的陰層之下，風裡卻混着朗姆酒的氣息。

——這就是著名的厄爾尼諾（聖嬰）現象，氣候異常變暖，風向和洋流發生逆轉。

剛才妄圖束縛人的海草，反而陷入了被動。與此同時，1号終于不會凍成海底僵屍了，還可以遊兩把。

-

擺渡人用魚叉将1号濕透的衣領挑起，站在舟上的另一頭，語調溫和得像是要将疲憊之人哄睡：

“白費什麼力氣？你是否聽說過：選擇大于努力。”

1号沒有任何力氣擡頭，迷迷糊糊地看着那個褲腿。

“沒聽過？那走吧。”擺渡者說着就挑起了魚叉。

1号此時并非清醒，破碎字節就這麼沖了出來“*&&%&*￥￥”

“現在打定主意了嗎？”

“◇□■●▲”

“那就去選擇吧。”1号看着擺渡人的嘴，像是搖晃的木馬突然停止擺動，“遵從内心做出的選擇，最終指向的，正是絕無僅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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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ID：1持續鍊接中......」

「玩家ID：1登陸成功......」

“找我做什麼？”

說話者站在面前，白月般清冷的目光投在1号臉上，驚鴻一瞥一瞬間，時間後拍後靜止。

？

這初見的殺傷力，讓1号徹底“質樸”住了。

6。給我幹哪兒了？兄弟這還是國内嗎？

根據現場當事人報道，這裡是一條陌生的街道，當下有一位陌生的帥哥正在對他發起靈魂質問。

帥哥修長的指節扣住手提包，手腕上戴着精緻的表盤，1号倏地凝在其虎口處的薄繭，再看向其平直的唇鋒，透露出一種冷淡的微表情。

1号快速向附近巡視幾秒，街景頗為黯淡，反而像是對方此時是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的目光又停在對方身上，對方正在安靜地等着他。溫和禮貌又疏離的舉止，總有種在他學生時代、驚豔他人的白月光既視感。

這種“優等生”就算出現在“不良人”的記憶裡，也隻會匆匆看一眼，并不會與之産生交集。

那麼接下來迎來的第一個選擇是：

>【天啊，你好帥！】

>【我沒找你吧。】

>【（一個比較萬用的答案。）】

1号短暫地确認了一下，面容稍顯從容地說出一個當代防尬小技巧：“幫我朋友…來要聯系方式。”

對方向1号掃過了一眼，評估着這張生疏面孔的關聯性，随即簡短地吐出字句：“讓他自己來。”

“行！”，這聲應答同車流快速疾馳，兩人也幹脆地相繼離開。

1号掂起他剛才拍在對方身上僵硬的手，揮了揮，上面還留有些溫度，也就單純擔心這樣做會不會錯過了穿越劇情。

行人迎面走來，逐漸顯現了身形。他們身上卻非常黯淡，類似于黑灰色，像是被剝離了色彩。

怎麼看，這顔色都有點太超前了，有一種淡淡的死感，或者透露出一種非常命苦的感覺。

原來如此，這就是現實啊！還以為穿越進什麼很喪的副本了呢。

1号内心的緊張終于卸下大半。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輕笑聲。

“哎，你要是真對他有意思，躲在背後可撈不着月亮哦。不如這樣，你去幫我問他要号碼，怎麼樣？”白衣女生半開玩笑地說，語氣中閃爍着促狹。

1号聽到有人運用了類似的“搭讪小技巧”，卻頗有意思地夾雜激将法，略有欣慰。轉回頭去，發現旁邊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還在低頭看地。

女生猶豫片刻後，終于意識到了哪裡不對：怎麼就變成那個朋友了！那以後不就隻能從朋友的身份！？......想到這個，她立即轉變态度說：“什麼啦，是我想要認識他...”

威如軍師的白衣女生，春風得意地笑看她的好閨蜜鼓起勇氣前去搭讪。

嬌小女生剛移開腳步，剛好看了1号一眼，身側便駛過去了疾馳的車，卻沒有街道上尋常的引擎轟鳴聲。

車輛無聲漂移，無比詭異。

驚！

1号好像聽到了“隆隆、隆隆”的列車滾動聲從腳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