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楚硯的記憶嗎?
江浸月捂住頭,他的精神錨點開始潰散。
鏡像空間也因此劇烈震顫。
“不行……重新……錨點重定向,從第17688到19008776,快點!”江浸月咬牙催促自己。
在和記憶迷宮的競賽中,他稍微松懈就會被S級哨兵恐怖的精神圖景吞滅。
他必須快點,更快點,快跑!
江浸月轉身撞見楚硯站在兩段記憶的交界處,軍裝下擺沾着焦土與藍血,而實驗艙的冷光正将他割裂成虛實交織的殘影。
“楚長官,醒來!”江浸月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向導素過載讓他的虹膜泛起鎏金色,“這些鏡子...是您設置的防禦機制?”
無數鏡面突然折射出刺目強光。江浸月擡手遮擋的瞬間,瞥見某塊碎片中閃過星芒——沈星移腕間的月光石手串正在某面鏡中漾起漣漪。他猛然攥住那塊碎片,精神觸梢化作利刃刺向虛幻的光源。
"該醒來了,楚硯!"鎏金色精神流轟然炸開,實驗室與焦土戰場同時龜裂。江浸月感覺有人扣住他的手腕,現實世界的痛感如潮水般湧回感官。
門外家庭機器人正探頭探腦地觀察他們,屋外啟明星剛剛升起,楚硯軍裝前襟被冷汗浸透,向來冷峻的面具裂開細縫。
江浸月低頭看見自己五指深深掐進對方小臂,血迹正從指縫間滲出。
“您還好嗎?”江浸月扯出個虛弱的笑,指尖卻下意識地撫過後頸新鮮的咬痕。臨時标記帶來的刺痛提醒着他們荒誕的關系——明明已經是綁定關系,兩個人卻還是疏離得像陌生人。
楚硯喉結滾動兩下,擡手抹去江浸月額角的冷汗:“你怎麼樣。”
他們默契地略過精神圖景裡潰爛的往事沼澤,那些暗紅記憶仍在沼澤深處汩汩翻湧。
江浸月眼尾彎起清淺弧度:“對A級向導來說,這或許已經是極限了。”他屈指輕叩太陽穴,眼尾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而透出淡紅印記:“下次再遇見向導信息素暴走……您該直接向白塔發射定位信号。”
“抱歉。”楚硯的指節抵住眉弓,暴起的青筋沿着冷白腕骨蜿蜒而下。
這個永遠筆挺如軍刀的哨兵此刻顯露出裂痕,硝煙未散的氣息纏繞着低啞嗓音:“但那個時候,我……”
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他停頓在危險的顫音裡,喉結滾動着咽下後半句剖白。
“我明白的。”向導忽然放輕了聲線,睫影垂落在眼下投出新月狀的陰翳。
精神圖景深處殘留的刺痛還在灼燒神經末梢,但他确實看見了——那些深埋在冰層下的記憶殘片正透過精神鍊接持續滲血。
哨兵後頸的抑制貼突然發出尖銳警報,江浸月卻擡手按下緊急制動閥。
溫熱的信息素随指尖注入對方暴動的腺體,他注視着楚硯瞳孔裡逐漸平息的雪暴,忽然笑了:“看來我們都需要申請強制休眠。”
“需要再來一次信息素注射嗎?”楚硯指了指江浸月的脖頸。
“再接受一次您的幫助,我的腺體恐怕要罷工了。”江浸月将随手披上的長毯裹至喉結,他們同時避開彼此的眼睛,任沉默在空曠的房間裡膨脹。
精神圖景的共鳴仍在皮下灼燒,可那些震顫靈魂的共振越是清晰,江浸月越能丈量出橫亘在他們之間的荒原。
白塔系統裡跳動的綁定标識不過是虛妄的坐标,就像此刻他分明能描摹出楚硯每道傷疤的經緯,卻永遠觸不到哨兵藏在冰川下的心跳頻率。
那心跳在有力的、虔誠地、忠誠地緬懷着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