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同倒懸的星河傾瀉在防彈玻璃上,楚硯的私人起居室此刻像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江浸月蜷縮在懸浮沙發深處,神經觸梢殘留着精神圖景幾乎崩塌後的灼痛——那台被楚硯藏于家中的軍用機甲,用猩紅的掃描光束将他籠罩時,他分明聽見冰冷的機械音在空蕩的倉庫回蕩:
“身份驗證通過。”
“沈星移少校,歡迎使用夜枭三代作戰系統。”
電子壁爐的模拟火焰突然爆出火星,将江浸月從回憶中驚醒。
他下意識裹緊楚硯留下的深色制服外套,殘餘的雪松信息素裹挾着記憶翻湧而來。授銜儀式上,那位S級哨兵當着整個軍部的面将外套披在他肩頭,鎏金肩章硌得他鎖骨生疼:“你的眼睛”……楚硯的指尖懸在他眼睫上方,“很像他。”
“叮——”
全息投影提示楚硯的戰術記錄播放完畢,江浸月機械地按下重播。
當他望着畫面中與蟲族厮殺的自己和楚硯,突然意識到每次戰後複盤,對方總會用精神力包裹住他的意識海——現在想來,那或許不是保護,而是防止他窺見某些記憶禁區。
就像深度結合時,他無意間墜入的精神圖景。
彼時楚硯的量子獸正咬住白隼脖頸,量子糾纏引發的劇烈震顫中,他看見成排的培養艙如同墓碑矗立在虛空。
淡藍營養液裡漂浮着無數面容相似的青年,他們的眼尾都綴着那顆标志性的淚痣,在艙體幽光中明明滅滅。
“那是誰——”就在不久前,就在昨夜,當他喘息着發問,卻被楚硯更兇狠的吻堵住所有疑惑。
此刻江浸月的指尖深深陷進臉頰,似乎想把眼角的淚痣徒手摳掉。
光腦突然發出刺耳的提示音,江浸月驚覺自己竟在無意識翻看通訊錄。
全息投影在暴雨夜泛着幽藍冷光,“聯絡人”分類下整齊排列着【軍部後勤處】【向導素調配科】【楚硯大校】,而私人分組裡唯一的星标聯系人,是備注為“小九”的飛船圖标。
這是他在入伍後交的第一個朋友。江浸月拼命回憶着,那些泛黃的記憶卻像被雨水泡發的墨迹:他們曾縮在禁閉室分吃能量棒,在模拟艙滿頭大汗修補被江浸月弄壞的操作台,在……但為何這些年從未聯系?
“正在呼叫深空探測艦E-3719……”
通訊請求的波紋在虛空中擴散,江浸月把自己更深地埋進制服外套。
楚硯的信息素正在急速衰減,他後悔昨夜沒叫楚硯再多咬自己一口。
“江浸月?!”炸裂的雜音中突然迸出熟悉的叫喊,全息屏閃爍出機械師沾滿機油的臉,“見鬼的蟲洞幹擾……你怎麼臉色比裹屍布還慘?”
小九身後是錯綜複雜的管線,警報紅光在他眼底跳動。
江浸月嗅到幻覺般的機油氣,那是每次闖禍後,小九維修機械時萦繞在指尖的味道。
江浸月的眼睛一瞬間變亮:“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