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診療室頂燈接觸不良地閃爍,對方擡眼看向他的刹那,江浸月撞進一片暴風雪肆虐的荒原。S級哨兵的精神威壓讓玻璃器皿簌簌震顫,他卻在那雙眼睛裡窺見更深的廢墟。
"你應該有專屬醫療團隊。"向導不動聲色地将手術刀籠進袖口,操作台下的報警裝置硌着膝蓋。
他注意到對方作戰服内側暗袋的輪廓,那裡面本該裝着配槍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
楚硯的視線同一時刻掠過牆角堆着的營養劑空瓶,最後停留在窗台那盆蔫頭耷腦的綠植上——他不知道,那是另一個S級哨兵随性種下的。
“沒佩戴武器。”他坦然展示弱點的樣子驚得江浸月瞳孔驟縮,當注意到向導的眼睛狐疑地在他臉上掃視時,又停頓補充:“上次的僞裝……不太體面。我在出任務。”
“這些不用跟我說。”江浸月迅速堵住他的嘴。
哨兵乖乖閉上嘴,他安靜坐在那,像是在等待向導的處置。
對方沒有惡意。
江浸月能感覺得到。
精神圖景碎裂也是真實的。
“你應該去白塔。”向導指尖凝聚起熒藍精神力:“我這可沒有能配得上S級的止痛劑。”
男人聞言隻是微微勾了勾唇。江浸月這才發現對方沒穿防彈衣,沒有任何防備,嶄新的襯衫下隐約透出肌肉輪廓。當楚硯卷起衣袖露出小臂陳舊針孔時,某種尖銳的酸楚突然刺破向導的心。
“他們治不好。”哨兵漫不經心地笑:“這兒——”帶着槍繭的指尖輕點太陽穴,“病得太嚴重了。”
診療儀器的嗡鳴聲中,江浸月的手掌懸停在對方額前半寸。
他能感知到楚硯的精神圖景在瘋狂坍縮,暴風雪裹挾着記憶碎片在意識海掀起海嘯。
當向導素如月光般滲入裂痕時,哨兵喉間溢出一聲壓抑的喘息,汗珠順着滾動的喉結滑進衣領。
“閉眼,放松。”江浸月手掌觸到他額頭的瞬間,對方突然輕顫。
屬于頂級哨兵的體溫透過皮膚灼燒過來,混着剛沐浴後的水汽,在狹窄空間蒸騰出令人窒息的熱度。他能清晰看見對方喉結上的細小水珠随着吞咽動作滑進領口,沒入那片令人眩暈的肌理溝壑。
當楚硯後仰時,陳舊的木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作戰服布料被胸肌繃出危險的弧度,這個本該充滿戒備的姿勢,被他做成了猛獸收起利爪的臣服。
“我不會觸及你的記憶。”江浸月說:“所以不要排斥我。”
話雖如此。
但是這個S級哨兵好像連基本的防範意識都沒有。
精神觸梢探入的刹那,浩瀚的破碎圖景如星骸般撲面而來。暴風雪永不停歇的荒原上,冰川裂痕深處湧動着熾熱岩漿,本該守護精神域的量子獸殘影在虛空中痛苦嘶鳴。這是江浸月見過最慘烈的精神圖景,卻奇迹般維持着詭異的平衡。
江浸月刻意無視那些記憶碎片,向導的精神觸梢在暴風雪中艱難穿行,當他試圖填補哨兵無藥可救的精神裂縫時,某段模糊畫面突然閃現:一顆藍莓糖,有人把他放在了哨兵的掌心裡。
“放松!”江浸月厲聲喝止精神圖景的劇烈震蕩,冷汗順着脊背浸透上衣。
而當他強行切斷連接時,發現哨兵漆黑的瞳孔已縮成金色豎線,這個本該失控的臨界點上,對方卻仍保持着雙手平放膝頭的姿勢,仿佛被馴服的猛獸。
診療室陷入死寂,隻有老式挂鐘的滴答聲在兩人之間來回碰撞。
江浸月皺眉,說:“放松,想一些讓你放松的東西,比如家——”
“是開滿向日葵的庭院。”楚硯突然打斷他,瞳孔深處浮起星點鎏金。“二樓窗台放着玻璃罐,裝着你愛吃的……”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結劇烈滾動兩下,“抱歉。”
江浸月心驚。